“你、你······”
道姑侧着脸,孤傲冷厉,薄唇微动,道,“你死了,那些东西自然还是我的,何须你来赔偿!”
砰!
花子月整个身躯立时爆碎,化作漫天的血肉,蒙漫在石林之中。
一条虚影,瞬即从那血肉之中飞出,想要逃离。可是,那道姑却是敏锐,虚影一动,她已是横移而出,既而叠步而起,一剑刺了出去。青衣猎猎,剑影流光,那金蟒虚影惨叫一声,化作一团金光落在了道姑的手中。道姑却冷笑一声,手掌一合,啪的一声捏成了碎片。
“或许你有些价值,但落入花子月如此小人手中之后,你的价值,已经丧失殆尽!”
石林沉寂,破碎石块散落一地,恶犬留下的血水,已经干涸。
她仰头凝望,然后缓缓坐在了地上,长剑回鞘,她低声吟咏着南华经。青光骤然冲上霄汉,沉寂的石林却在这时仿佛共振一般的响动起来。岩石一动,大地裂开,一股精纯的气息,倏然从裂缝中飞出,萦绕在道姑的身边。
小莲已不再后退,因为退无可退。
那悬挂的尸体,纷纷落在地上,密密麻麻,一层层如拱卫的兵士。
它们是僵硬的,是死去的。那薄如蝉翼的白色麻衣,那苍白如雪的面孔,那呆滞的没有光泽的眼睛。一切的一切,都浸透了死亡。
它们,早已死去。
小莲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倏然一笑,双臂挥舞,宛若天魔乱舞,无数的黑烟滚滚而出,而在黑烟中的她,却摇身一变,化为了一道两首六臂的怪物。凶唳之气,蜂拥而起,杀机之念,滔滔不绝。于是乎,她朝着那些尸体进攻。
狂暴的进攻,没有任何的招式。
所谓的杀戮,只有杀伐的手段。
拳掌如刃,轰然落下,摧山倒海的力量,暴躁纵横。
那些尸体不断的被击飞,又不断的再次聚拢。
它们已经死了,所以再也没有所谓的死亡。
小莲忽然一拳砸在地上,轰,可怕的力量一圈圈外扩,将周边的尸体震飞许远。大地龟裂,仿佛要塌陷。她站在那里,回头望向远处被雾气蒙漫的地方。
她朝那边走去。既然已无可退,那么只有向前。所谓的神秘,便是存在着,被人揭穿。她走的很慢,但每一步都让大地震颤。那庞然的飞鸟,依旧目光冷冷的注视着尸林。尸体再次围了上来,六臂交缠,光芒喷吐,劲气急窜,尸体倒下,又站了起来。
一步一杀戮。
一人不断的奔跑。
当恐惧达到极限,便不是恐惧了。
连自己都感觉不到,哪还有什么恐惧。生命的运转,不过是靠着一个绝对的意念支撑着。跑!
周边的尸体不断的苏醒过来,他匆匆跑过,那些尸体便扑上来。
他并不厉害,只能算是一个武夫,却不是修道者。
身后远处,是他同伴的尸体,甚至还有他的亲人。可是,他已无法顾及他们。当他自己都深陷在鬼门关里的时候,他还能顾及到谁?他奔跑,意念指引着躯体,仿佛前方便有出路。可是,他跑的越远,尸体便越多,到最后,他只能弯下腰匍匐爬行。
他像一条蛇,飞快的朝前面爬去。
有一双眼睛盯着他,阴冷残酷,一刻没有离去。
当他终于可以站起来的时候,他忽然呆住了。所有的感觉回到了身体里。恐惧,惊慌,绝望,如潮水一般的让他苏醒。感官的苏醒,便是溃堤之时。他呆立不动,浑身颤抖不止。他忽然后悔,后悔自己为何不殊死一搏,与自己的同伴死在一起。至少在那里,自己不会感觉到现在的痛苦。
他爬进了一个窝巢,窝巢里是如牛犊一般的鸟。
饥饿的鸟,虽然羽翼还没有成长,却亮出了锋利的爪牙。
当他出现在它们的面前,这些雏鸟眸光骤然一亮,然后发出尖锐的叫声扑了上来。
“啊!”
可怕的叫声,层次分明。虽然不过是一人的声音,却代表着不同层次的痛楚。
一动不动的庞然身影终于动了,一动便如末日,遮蔽了尸林。
宽长的翅膀,笨拙的鼓动,坚硬粗壮的爪子,凌空掠过。
两首六臂的怪物将周边的尸体再次击倒,忽然长身而起,扑向了那庞然的身影。六臂挥舞,黑烟腾空,化作一柄黑色的利刃,斩向巨鸟的爪子。巨鸟冷厉的盯着它,黑烟所化的利刃斩下,却听到了金属扭曲一般的声音,然后便是火花的飞溅。黑烟破碎,巨鸟的爪子无丝毫的损伤,而它那锋利的鸟喙,已是狠狠的刺了过来。
两首六臂的怪物往后一退,鸟喙砰的啄在了地上。
大地裂开,一股腥风袭地而起。
两首六臂怪物跳起,六臂如锤,轰然砸向前方。
鸟首一扬,鸟喙迎着那六臂撞去。六臂砰的一声被撞得上扬,巨鸟的一只爪子噗嗤一声从怪物的胸膛撕了下来。怪物痛叫一声,跌落在地。巨鸟一脚落地,高昂着头颅,俯视面前丑陋的生命。
唳——
巨鸟一爪落下,几乎将那怪物开膛,那长长的口子,瞬息间喷涌出无数的液体。怪物的身形骤然一晃,化为了小莲那娇弱的身躯。她面色苍白,凌厉的气息已是紊乱。一手捂着肚子,她昂首朝巨鸟望去。巨鸟于她,便如巨人面对着砂砾一般的她。她后退,巨鸟的鸟喙却是再次啄下。疾风呼啸,可怕的气息滚滚而来,小莲倏然转身而后箭步而出。
她只能跑。
巨鸟远比那蛟蛇可怕。
巨鸟不仅庞大,不仅爪喙锋利,更是免疫各种力量。
它仿佛不是某种生命,而只是某种力量。
鸟喙落下,瞬即贴着地面掠起。小莲近乎绝望,后背的寒意已是浸入骨髓。她几乎能感觉到那鸟喙触碰到自己的肌肤,顷刻便会被其如利刃一般刺穿。她跌倒在地,一股黑烟扑了出去。鸟喙微微一滞,瞬即啄下。鸟喙刺穿了皮肤,小莲整个身躯一僵,她已避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