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红色的洞窟里,宛若一处血色世界。
凄寂无声,一切都仿佛死去了很久。
洞窟,石壁,那硕大铺开在地面的字,水渠,水池,还有那暗红色的液体。
空气随着他们的到来,有了丝丝的苏醒,只是充斥着那亘古难以消散的血腥气味。
封闭的世界,被人唾弃而遗忘,却被那暗红色的光笼罩着。
缺无落在地上,面色依旧凝重,眸光里闪烁着痛苦与挣扎,仿佛灵智在清醒与崩溃的边缘徘徊。王凯之却是不同,他看上去虽然老迈,但自进入秘境之后,他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兴奋的状态,仿佛这里的一切,无论是那些痕迹,亦或是凶险,都让他着迷,让他的血液如年轻时候那般充满着斗志。
王凯之四下一扫,然后走到了那水池边。水池里的液体如凝固了一般,殷红如血,仿若是千万年前的胭脂染池,无一丝的波动,粘稠的似乎已经石化。王凯之站在水池边,而那个硕大的字的终点便是水池。这个字有丈许宽长,其笔锋便是水渠与水池,呈现出斜坡的样子。除了水池,其他地方那液体已经干涸,只剩下那泛白的印记。
魔!
王凯之兴奋的盯着这个字,眸光闪烁着焰火般的光泽。
“以魔入道,果然如此,果然如此,那方古卷并没有欺骗我!上古道法,戾气充斥,妖魔遍地,生民多艰,故此,除了杀伐,便只剩下杀伐。以杀入道,以杀止杀,斩妖除魔,还得人间净土,换的生民休养。魔非魔,杀非杀,入道则成神。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找到了,找到了!”
王凯之大声笑着,状态癫狂,如疯子似的。他箭步冲上了高台,开始寻找。高台很宽,高台的北面是平滑的石壁,宛若镜子似的,只是那石壁上雕刻着无数的文字图画。王凯之仰望着、触摸着,整个人陷入其中。
只有缺无依旧平静着,内心里充斥着矛盾。
这里给他的感觉太过沉重。仿佛他是一个罪孽深重的人,来到了这里,只有忏悔。这里的每一寸地方都给他无比熟悉的感觉,而正是这种熟悉,却带给了他无穷尽的痛苦。
难道,意识的苏醒,便是让自己明白自己不过是一个罪人?
难道,自己一直想追求的答案,便是让自己明白,自己一点也不无辜?
可是,这样的代价太大了!大到吞噬人的心智,让人彻底否定自己。
他凝视着那方水池,水池里的液体,仿佛在视野中翻滚沸腾,那一个个气泡,化作了一张张脸孔,幽怨狠毒的盯着他。于是,他在颤抖,每一根神经都在畏惧。他攥紧双手,手心里已全是汗水。他垂下目光,可是,地面也漂浮起一张张面孔。他合上眼睛,那些面孔便浮现在脑海里。阴冷,怨恨,狰狞,无处不在。
王凯之突然一刀划破了手腕,任由自己的血滴落在那字上。
王凯之疯了!他想要干什么?
缺无心中生出一股不悦,很想呵斥他。只是,他动弹不了,内心里的罪孽感宛若山岳,压着他让他不能喘息不能动弹。他便望着王凯之,看着他手腕上的血洒落下来。
不知何时,洞窟里飘起了一阵旋风。
那旋风从洞窟的角落里旋起来,不急不缓的来到了那水池上方。
无波澜的水池,随着那风的旋起,出现了波纹。
缺无盯着那暗红的液体,似乎想要透过那液体,窥探液体背后的存在。于是,那液体开始沸腾,开始倒流。无数的气泡,缓缓漂浮起来,暗红的液体,开始浸染那魔字的每一个笔画。
洞窟的光,变得如烈焰一般的鲜红。
空气流动,仿佛每一寸之中都饱含了鲜血的味道。
缺无明白,那液体,便是鲜血。无论过去多少岁月,那鲜血依然存在,只等待着那个人的回来。
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部落,凶兆之下诞生的婴孩,天赋异禀的小孩,部落的希望。
硝烟四处,杀戮与抗争,鲜血与尸骸,莽莽山林,无数的鬼魂在那里徘徊游荡,发出凄哀的叫声。
天降神雷,光华绽放,那个部落的希望的婴孩,突然凶狂起来。在部落族众惊异的目光下,他手执利刃,开始了杀伐。
鲜血渐染了那片土地,熟悉的族众的尸体,横七竖八躺在地上。
那一天,天和地是红色的,鲜血浸染了每一寸土地,哀怨之声即便是那些生灵已经死去,也还在空中回荡。那璀璨的光闪,那轰鸣的雷声,伴随着这可怕的杀戮。
就在这时,王凯之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砰的一声从高台砸向了南面的洞壁。
缺无立时回过神来,箭步冲了过去,一把将滚落下来的王凯之接住。
王凯之面色晦暗,一条条黑色的雾气在额头凸显。
缺无一掌按在了王凯之的背部,另一手飞快的封住王凯之的窍穴。
王凯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缺无凝肃的道,“别说话,你是戾气入体,魔气缠身,我帮你祛除。”
而此时,那黯淡的魔字,却是开始闪耀起来。
坟冢,天雷,电光。
四下里的雾气蜂拥而来,无数的幽怨之声嘈杂而起。
白发剑圣一剑落下,全身的力气便消耗殆尽,抬起头望着抽着旱烟的老人。而在这时,巨大的坟冢裂开一道纹路,一股黑气嗤的一声喷了出来。狂啸的老人箭步到了白发剑圣的身侧,一把将他推向了那道裂缝,白发剑圣凄厉尖叫,老人却是大笑着钻了进去。
天地混沌,万物苍死。昏冥的世界里,幽冷凄呛,仿佛徘徊着无数的鬼魂。
白发剑圣噗通落在地上,老人一脚踩在他的肩上,旋身落向了前方。
白发剑圣全身是汗,身体疲乏难以支撑,他仰起头,便见到昏冥之中那一道道清冷的身影。
石像,一座座石像伫立在那里,宛若等候着王者的归来。
无论是地上,亦或是洞顶,那些石像仿佛生根了一般,无论过去多少岁月,都不会一动分毫。
白发剑圣惊讶的张望着,幽冷的气息缠绕着他,钻入他的窍穴,渗入他的脏腑,清冷的气息,瞬息间从脏腑之中迸发出来,让他一下子不再疲乏,反而精彩熠熠。他要站起来,却被老人一声喝令制止。
“跪在那里,没我的允许,不许乱动。”
白发剑圣见不到老人的身影,可是老人那严厉的声音却让他不敢违背。
老人已在百丈之外。那些石像于他无丝毫价值,他轻车熟路,径直到了一处被藤蔓遮掩的洞穴。他扯下那些藤蔓,便见到了一个石龛,石龛上空无一物。老人一掌拍打在上面,轰的一声,石龛裂开了,一道黑色的光芒瞬间迸射出来。老人欣喜的探手而入,很快便抓住了什么。
白发剑圣正自纳闷,忽然整个世界晃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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