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老实人才好。凤丫头又是我的侄女,人家都会说姑姑侄女把持了荣国府了,我还不要自己先避嫌了么?”子骊对元春分析着贾母的盘算和府里的情势。
元春叹口气把脸埋在子骊的肩膀上:“妈妈真是太委屈了,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
你别担心我了,我是随遇而安,人无欲则刚,我不把什么管家的权利放在心上。我不惹事,事情来了不怕事,他们能算计到我什么。我倒是乐得清闲呢。只是未来,凤丫头的日子没看上去的光鲜舒心了。你这几天和她在一起,她露出过什么意思么?子骊问起来元春王熙凤的意思。
“她么,倒是面子上没露出来什么,我看倒是琏二哥经常叫丫头过来,又是送东西,又是说话的。我想起来一件好笑的事情,琏二哥那样不喜欢读书的竟然也妆模作样的来读书了。还摇头晃脑的读什么关雎!”元春和子骊说起来贾琏对熙凤的追求,忍不住笑的无捂肚子。
“他们若是成了夫妻也是情投意合,佳偶天成了。今后不管凤妹妹在家里过的顺心不顺心,她和琏二哥哥的感情肯定是好的了。”元春认为熙凤和贾琏肯定能幸福。
“也不尽然,人心易变,男人尤其如此,你看琏儿的父亲就该知道今后你连二哥绝对不是那种一往情深的人。贵公子的性子,喜新厌旧好色贪欢也是常见的事情,你琏二哥哥只要没比他父亲青出于蓝就是万幸了。凤丫头又是个容易走极端的性子,没准闹得反目成仇也是有可能的。”子骊一点点的给元春灌输着相爱容易,相守不易,婚姻生活要且行且珍惜。
先不说子骊和元春关于爱情和婚姻的探讨,贾政拉着方好古到李守忠家拜访去了。听着贾政和方好古来了,李守忠当然是大门洞开,热烈欢迎了准亲家和媒人公的到来。方好古虽然做到了翰林院掌事,为人却不死板迂腐,生性是个喜欢说笑的人。他见着李守忠笑呵呵的说:“你叫我做媒,我幸而不辱使命,存周已经和我说了,他家的犬子实在不堪做你家的东床。我就说先别说配的上配不上的话,你们虽然是同朝为臣可是并没什么私下的交情。因此特别拉着他来和你深谈一下。也不知道你欢迎不欢迎。”
李守忠哪还有别的话,忙着拱手谦虚:“我一直久闻存周兄的名声,奈何没有深交的机会,今天能得尊驾亲到茅舍真是蓬荜生辉。”说着请贾政和方好古正堂上坐着喝茶说话。
贾政打量下李守忠家的陈设,暗自有些吃惊。李守忠没什么根底,做的也是国子监祭酒这个清水官儿,家里的陈设倒也是低调奢华有内涵,并没想象中的以淡雅书卷气为主,不以奢华炫耀为要。这个李守忠倒是很有些经营之道么。这一堂紫檀木家具也是价值万金,更别说那些天青色汝窑香炉,龙泉青瓷花瓶什么,都是价值不菲的东西。一时间李家的下人端上茶来,也是上好的今年春茶。
贾政到底是在地方上锻炼了几年,他飞速的在心里计算下李守忠历年的职位升迁和俸禄银子和可能的灰色收入,很快的得出结论这个李守忠不是贪墨了就是发了一笔别人不知道的财。
三个人先是互相吹捧了下,接着做了科举出身官员最喜欢的做的事情,叙年庚你是那一年的举人,座师是谁,同榜是谁,你是哪一年举人,同年是谁。一番论资排辈下来,贾政竟然和李守忠是一个座师出来的举人,方好古自然是地位超然,他还是贾政当年春闱的副主考呢。有了这层关系,气氛一下热络起来,三个人无话不谈。
说到了做官经历,贾政也不知怎么的说到了当年在青州平定魏王叛乱的事情:“当年若不是李参将相助,我一家老小也不知还在不在人间。只是李守义后来以身殉国,我竟然和他的家人失去联系。若是有生之年能找到他,我定然把他一双儿女当成自己的孩子栽培照顾。”
“若是能找到也是他们的造化了,别的不说。你家大公子随便在太子殿下跟前提点下,就能青云直上了。更别说你们宁荣两府的亲友故交满天下。”方好古摇晃着脑袋附和道。
李守忠听着贾政的话心里活络了。他沉吟片刻忽然站起来对着贾政一揖到底,嘴里说道:“原来我家的恩人就在眼前,李守义便是我家兄长,当年我兄长在青州做个千总的时候写信说有个长官很照顾他,哪位知府大人就是存周兄啊。”
“你可知道你兄长的遗孀和一双儿女在什么地方?”贾政就等着李守忠跳出来认了呢,赶紧打蛇棍随着上。
“这个人就在我家。”李守忠沉吟一下还是对着身边的下人说:“请大嫂出来。就说当初青州的贾大人来家里拜访她了,叫夫人陪着出来就是了。”说着李守忠对着贾政道:“我哥哥留下的一双儿女正在家学念书——”
“孩子的学业要紧今天既然找到了当初的恩人,今后更要常联系。”贾政立刻表示别耽误了孩子读书。方好古在边上有话没话的说了一堆,无非是夸奖贾政有良心,李守义是个忠臣良将,做弟弟的李守忠也是个有情有义的君子。“现在世道人心不古,也就是你们家诗书传家,做兄弟的能照顾哥哥留下的孀妻幼子。若是换了别人巴不得把包袱甩开才是。”贾政和方好古一起夸奖着李守忠的仁义之举,李守忠脸上面色不变的,嘴上谦虚的很。贾政吧李守忠的一举一动都收在眼里,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若是自己没有在外面历练了几年跟着周先生和单先生学了些机变的本事。没准这个时候还以为李守忠是个忠厚仁义的谦谦君子呢。谁知在仁义道德的皮下面竟然如此卑鄙自私。他们家的家风太虚伪了。他们家的姑娘想来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样的女孩子是断然不能做我家媳妇的。
好一会外面才响起一阵脚步声,接着下人通报:“太太来了。”李守忠斜了一眼那个通报的下人,他立刻加上一句:“大太太也来了。”贾政听着下人如此回话,心里越发的凉了。李守义的妻子怎么也算是正经主子,下人们却连个称呼都没有,简直是没了人伦纲常。
先是李守忠的妻子进来她身后跟着个一身简谱的女子,贾政看去发现正是李守义的妻子,身上的穿戴比贾家的二等仆妇还不如。和李守忠妻子身上的锦绣衣裳比起来真是天差地别。贾政也装着没看见,只生恭敬地问候了李守义的妻子说起来离开青州的时候还叫人到金陵李家的家乡寻找过她。“当初离开青州担心嫂夫人没法联系到我们就特别派家人到你们金陵老家去说一声,谁知家人却回报说没有找到。就因此失去了联系,在京城这几年我一直悬心这件事。当初李守义贤弟的托付我没能完成,今后我怎么去见他?”说着贾政眼圈一红差点落下来眼泪。
“这个就是夫人不对了,贾大人在京城也是名声显赫,既然夫人在京城为什么不和他家联系。”方好古在边上忽然来了一句,李守忠的脸色一变立刻说:“我家大嫂深居简出,对外面的事情不闻不问。”
“那你做弟弟的怎么不说一声?真是个糊涂虫!”方好古抓着李守忠的话里的破绽,步步紧逼。
这个,这个……李守忠脸上的颜色终于起了变化,他的妻子则是先恶狠狠地看了一眼李守义的妻子,笑着说:“我家老爷是个读书读的迂腐的人,他一向是不喜欢以比人恩人自居的。施恩莫望报,都是为朝廷尽忠哪有什么恩不恩。”李守忠的妻子轻声细语,说起话来半低着头,低眉顺眼的,真是个恪守妇道的夫人。加上她装扮简朴,一张波澜不兴的清水脸只淡淡的施了脂粉,叫人看着就以为她是个老实沉静,一心相夫教子的女人。若是不贾政看见了刚才她看向李守义夫人的凶狠眼神,贾政也会相信她的话了。
方好古不好和女人说话,也就呵呵一笑不语了这个时候李守义的夫人对着贾政说:“我孀居在这里确实有诸多不便。”贾政郑重其事的说:“今天既然相见,今后我和内人自然会来照顾。今天时间不早了,明日定然上门拜见。”说着贾政又拿出来自己的名帖对着身边的人说:“以后李家大奶奶来,一定要立刻通报进去不能怠慢。”
等着贾政和方好古辞出来,外面已经是天色阴沉了,两个人坐上轿子走了一段路,方好古的跟班过来对着贾政说:“我家老爷请贾老爷在掐面的茶楼说话。”
两人到了茶楼选个安静的地方,方好古叹口气:“我没想到李守忠是政儿表里不一的人。以前只道他是贫寒出身却没想到——我不该张嘴做这个媒。”
“老先生不必自责,我也是险些被他蒙蔽了。人啊,若不是他哥哥出事。怕是我们一辈子都会认为李守忠是个方正严谨朴实的人,我想起来今天的情形就有些伤心。”贾政说着有些不是滋味的叹口气:“患难见人心,平常我们都是谦谦君子呢。”
“可是你看李守忠的意思,你既然已经上门那就说准了这门亲事。李守忠的千金是什么品行我不知道,但是芝兰难出在鲍鱼之肆。我有些对不住你啊,令郎前程远大,品行也好——”方好古是个参透了人情世事的人精,忍不住劝贾政要好好地考虑下。
“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求老师帮忙。珠儿也还算是知道上进,我想当初多亏了李守义的相救也才有我一家的今天,若是非要娶李家的姑娘,李守义也有个女儿,我想——”贾政对着方好古拱拱手:“还请您老人家出来做冰人。”
“这个好,这才是天生的好姻缘!”方好古立刻笑呵呵的答应下,他忽然想起什么面露危难之色:“李守忠若是不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