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不韦不动声色的注视着秦子楚,半晌后仍未移开视线。
秦子楚心中怪异,但他清楚对待眼光老辣的人,与其伪装自己,不如用更加明显的面部表情迷惑对方。
他马上放大了自己的情绪,在吕不韦的注视下越来越手足无措、坐立不安。
“吕太傅,学生身上有什么不妥?”秦子楚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眼神清澈温和,干净得像是刚刚出生的小鹿。
他的眼神满是信任和依赖,与以往并没有任何不同。
吕不韦立刻收起高深莫测的神情,将心底蓦然产生的怪异想法压下,拍着子楚的肩膀仰头大笑:“公子经常出去走动,终于懂事了,不韦是惊喜公子的成长。”
秦子楚马上跟着露出笑容,眼角眉梢堆满被人夸奖的喜悦,他一把握住吕不韦放在自己肩膀的手,兴奋的说:“蔺上卿是赵国出名的贤士,虽然秦赵不合,异人仍旧十分仰慕蔺上卿的贤能,希望能够拜见他一面。太傅能不能从中牵线,让异人一尝心愿。”
吕不韦笑呵呵的收回手,却拒绝了他的提议,和蔼的劝说:“公子想岔了。秦赵之间冲突不断,不韦听闻近日秦国要对赵国用兵。公子不将自己隐藏的更深,怎么还想去见曾经屡次冒犯国君的蔺相如呢?此事不可。”
秦子楚露出失望的眼神,低声哀求:“太傅,异人听说蔺上卿病入膏肓,真的期望能在他油尽灯枯之前见一面,了去一桩心事。”
“公子不必再说了!”吕不韦终于收起笑容,表情严肃的看着秦子楚,直到对面的青年瑟缩得移开目光,他才放软语气,拍了拍秦子楚的手背道,“公子年轻,不懂人心险恶。你一心仰慕蔺相如,赵国人却千方百计想要置你于死地。这座宅子里面,只有绿翘可靠,你可以与她多亲近。”
秦子楚脸色霎时变得苍白一片,他无助的睁大眼睛看着吕不韦,抓紧他的手掌,哆嗦着嘴唇话都不会说了。
吕不韦凝视着眼前这张俊脸,不由得心中一软,顿时觉得异人宛如惊弓之鸟的模样十分惹人怜惜,他将空着的手覆在青年手背上,直到掌下骨节柔软的手掌回温,才异常温和的说:“有不韦在,公子不必担心。不韦会把你平安送回华阳夫人和太子身边,享尽荣华富贵的。”
“嗯,异人都听太傅的。”秦子楚垂下眼眸,乖巧应承。
吕不韦见秦子楚这幅模样,觉得自己彻底打消了对方不切实际的想法,可又怕他平日表情露出不妥当的地方被守卫发现,赶忙安抚:“公子既然住书房,不韦马上让人送些书简过来,公子虽然不喜欢这些,好歹也能打发时间用。”
秦子楚点点头,无精打采的陪着吕不韦聊了几句,显得对书简毫无兴趣。
吕不韦见他不堪造就的样子,也有些心烦,干脆托词还有生意要做,起身告辞了。
“太傅!”送到门口时,秦子楚猛然一扯吕不韦的衣袖,有点迟疑的说,“劳烦太傅转告与我有约的人,赵姬有身孕了,我在家陪伴夫人,就不跟他们瞎混了。”
吕不韦本来以为异人受到惊吓,更要四处乱跑散心,此时一听到他闭门谢客的决定,不由得展开舒心的笑容,满意道:“不韦一定把公子的话带到。”
他四处看了几眼,确定没人注意后,小声说:“平日跟随公子出门的几个赵国士兵,我都打点过了。公子若是在家住得无趣,不妨出门逛逛——不韦再给公子留下三百金做平时花用。”
“太傅,你真是太好了。”秦子楚头一次真心诚意的对吕不韦发出好人卡,毫不客气的接下三百金,密密实实的收进衣袖的暗袋中。
随后,他恭敬的将吕不韦送出门外。
吕不韦看着大门被赵国士兵合拢,不由得发出一声叹息。
他既然是走南闯北的商人,自然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事,最近秦国频频调运粮草的事情,虽然赵国上下没有反应,却不得不让他多想。
吕不韦知道若秦国此时兴兵攻打赵国,胜利与否且放在一旁不提,异人的性命必将不保。
若只是这样,他就是倾家荡产也会买通各处守卫,带异人一同逃回秦国,可事情偏偏更麻烦,赵姬怀着身孕呢!
赵姬从他手中转到异人那,满打满算也不会超过两个半月,这“两个月身孕”的话一出,他自己都说不清楚赵姬肚子里面的到底是谁的。
更糟糕的是,异人今日刚一发现赵姬怀孕就急忙搬出布置奢华的寝房,宁可去睡空无一物的书房的模样,谁都能明白异人对赵姬情根深种。
非跑不可的时候,他吕不韦就算是手中钱财再多,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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