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一次长谈,只不过是父子之间的。
苏谦阳看着眼前这沉稳内敛的儿子,心中感慨不少,除了欣慰,还有可惜。
他被藏在他母妃和姐姐身后太久了,以至于那天朝堂之上的第一次露面,让大部分的朝臣都惊诧不已,这孩子的天赋并不比自己差,他像他母妃一样隐忍,但该出手时却一点都不手软。
南边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平王爷时不时向他书信回报这孩子的表现,小小年纪的他能够如此作为,苏谦阳自己当年都不能够。
太皇太后去世前和他交代的话,苏谦阳一句都没有忘记,应该有的防范,应该做的打算。
太子如此,皇家如此,苏谦阳心里都很清楚。
在屋子里他和容哥儿聊的,是当初容哥儿提出来的行商一事,朝中大臣还觉得这个计策肯定是平王爷想出来让给成王说的,实际上,这就是容哥儿自己想出来的。
这一方面的天赋,应该还是从蒋茹茵那遗传来的。
苏谦阳听着,偶尔提出两句,容哥儿还能绕着方向转圜回来,虽然有些地方还设想的不够完善,但对他来说已经很难得了…
半个时辰后蒋茹茵带着平宁和容哥儿回来,他们说的差不多了。
平宁听不够容哥儿说一路来的趣事,和苏谦阳请安后又拉着他去了他的院子里聊天,养娘抱着湛哥儿离开。
苏谦阳笑看着平宁他们出去的身影,“她倒是喜欢听这些。”
“怎么会不喜欢。”蒋茹茵替他解着衣领上的扣子,笑道,“臣妾那些书,都快让她翻遍了,臣妾去的地方也不多,有时候都让她问的不知道怎么说了。”
苏谦阳撩了一下她的长发,轻笑,“像你。”
“哪里像臣妾了。”蒋茹茵望了他一眼,抽身把他脱下的衣服挂到架子上。
“不像你像谁,会爬树的爱妃,如今这宫里,约莫是找不出第二个了。”苏谦阳不忘记揶揄她,蒋茹茵回等瞪他,坐在梳妆台前,把头上的钗饰往下拿。
苏谦阳走到了她身后,双手搁在了她的肩膀上,看着铜镜中她低头梳发,“你怎么不问问朕,为何忽然封王。”
蒋茹茵放下了梳子,“皇上圣旨都已经下了,臣妾倒是想问呢,皇上之前都瞒的这么好。”
听她这口气里一些嗔怪,苏谦阳让她转过身来面对着自己,“朕也不是有心瞒着你的。”只是他这性子,不打无准备之仗,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会说出来。
“洐儿这先封了王,那二皇子呢。”蒋茹茵此时也不跟他忌讳什么,容哥儿封王,她最担心的就是儿子成为众矢之众,即便是她在宫中盛宠,蒋家素来低调,也不会因此在太子和容哥儿之间做什么选择出来,她的儿子这么推到众人面前,皇上一句话都没和她提起过,事后想想她心里自然会有些不快。
“你也不能一辈子把他藏在身后。”苏谦阳知道她怕什么,“你能藏他十年十五年,你能藏他二十年三十年么,藏到娶妻生子,藏到他老去?”
蒋茹茵一怔,是啊,她这是怎么了。
当皇上说让洐儿跟着平王爷去南边的时候她还觉得很高兴,当时她就预料到这一趟去立了功绩,就会有赏赐,为什么临了最后封王,她心里却有了点退缩之意。
苏谦阳蹲了下来看着她眼底的错愕,“当年皇祖母和父皇的那个决定让你觉得害怕是不是,掩盖洐儿先出生的事实,你怕他一旦有了光彩,盖过太子的光芒,会引起朝臣的不满。”
蒋茹茵低了低头,苏谦阳抓住她放在膝盖上的手,“当年父皇和几位皇叔,哪一个不是有着光芒的,又有哪一个是把自己藏的这么深,深到完全没人注意,洐儿是朕的儿子,朕的儿子,他一定是优秀的,封王也好,赏赐也好,这些都是他应得的。”
蒋茹茵也不知道她这忽然是怎么了,大约是以前并没有得到的这么多,所以并不害怕失去,可人一旦得到的多的了,就容易担心会失去,抬起头看着苏谦阳,蒋茹茵眼神微闪,笑了,“是臣妾多虑了。”
“你的担心朕知道,毕竟这么多年都是如此过来。”当年若没有太皇太后和先皇那一句传话改变这两个孩子的出生顺序,好像别人知道容哥儿是先出生的那个就会性命攸关的样子,她也不会担心受怕这么多年,时时刻刻要担心自己的孩子会因为他的身份,他的外祖家而受到伤害。
有些担心和害怕,持续的时间太久了,一时间难以消化和撇开,就如现在的她这样,为儿子骄傲着,同时心底里还有些那一点忧心。
苏谦阳把她抱到了怀里,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朕在呢。”他想给她的,能给她的,他都尽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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