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禾距离她越来越远,也像是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二十几年的生死与共,他靠近她还有窒息的感觉。
他怀里的女孩儿似乎并不肯消停,想要下来被他拒绝了,盛夏明明很炎热,傅允陶站在原地身上还有一件雪纺的吊带裙,很素净美好的色调,但是她莫名觉得自己在这一刻很冷、很冷。
起风了,她站在原地。
向北将安然送回家以后等她打了点滴入睡,再过来恰巧看见站在风里的傅允陶,“怎么站在这里?”他问她。
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说了句,“欧仁那个畜生太不是东西了,小女孩儿一定受了惊吓。”
说完,他将自己搭在手腕上的外套披在傅允陶的肩膀上,他说,“陈嘉禾和乔安然这样的小女孩儿,实在是太不懂得消停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傅允陶恢复了往常的镇定。
眼神里有种漠然,听着向北将事情完全还没有给她交代完,就听到了私宅内传来女孩子的哭声。
——是陈嘉禾。
向北整个人都是懵的,和傅允陶一起转身就向里面走。
主卧卧室的牀上,顾怀笙靠在牀上不停的咳血,这一次和往常都不一样他咳血咳地很厉害,能让陈嘉禾这个医生都束手无措显然相当糟糕。
雪白的貂绒毯,上面的鲜血像是一朵朵怒放的血色玫瑰,血色越绮丽暗沉说明他的身体越差已经到极限。
“哭什么?他还没死!”
傅允陶沉着脸让郑东去拨打急救电话,怒急攻心地将嘉禾推开,轻拍着他的后背问道,“别睡,必须撑着到医院前不能睡。”
嘉禾站在一旁神色怔怔地,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她突然很害怕内心的恐惧升腾而上,知道他都是为了自己才——
内心的愧疚感升腾而上,所以,连碰他都不敢再碰了。
顾先生抱着她回来的路上,一直都在强撑。
顾怀笙的脸色很苍白,他咳得有点厉害,郑东过来扶他起来被他直接拒绝。
嘉禾看着向她伸过来的手,紧紧地握住,脸上的泪意更重。
这一刻,每人懂她身为医生的绝望,那种生命濒临死亡的预兆只有医生懂,所以她眼泪止不住地掉,狼狈的失去了从容和镇定……
等着急救车来,一路上顾先生神色依旧浅淡漠然,似乎咳血的人不是他,医生要他躺在病床上,被他摆手拒绝,只是紧紧地握着嘉禾的手安抚地搂着她——
嘉禾大大的眼睛格外空洞,靠在他怀里,甚至不敢抬头去看他,就怕看到他那张苍白的脸。
等他被送入手术室,嘉禾握着他的手,被护、士扯了好多次她才意识到自己握着他的手有多紧——
“小姐?您这是——”
嘉禾骤然松手,那张躺在病床上冷峻的脸在她视线里渐渐模糊。
他在对她浅笑,温文尔雅没有责备只有安抚。
——生老病死,没人能逃得出命运的手掌心。
她在出神还没有反应过来,怔然地站在原地脸上的泪痕干了,又湿了,一次又一次。
等她刚一转身,迎面一巴掌朝着她脸上扇过来。
“啪!”地一声,格外的响亮。
傅允陶冷着脸,大致怒急攻心有些站都站不稳,嘉禾的脸上本来就是肿的,再次挨了这一记耳光,倒是麻木到感觉不出疼来。
“把他祸害成现在这个样子,你是不是非常有成就感?”
某些时候傅允陶动怒的时候很像顾先生,这一刻也很像。
嘉禾第一次没有觉得生气也没觉得和安然一样讨厌傅允陶,因为她看出了这个自持镇定的女人其实手指在颤抖,她应该很怕,和她一样都在故作镇定。
她嗓音哑到不行,嘉禾开腔道,“抱歉,抱歉……”
她不停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倒不像是在对傅允陶说,而是在对顾怀笙说。
她从未想过事情会恶化到这个程度,身为他的医生却反倒害他身体更差,不要说是傅小姐,就连她自己也很难过这一关。
自责汹涌而来的时候,她的世界里一片苍白——
向北将住院手续办好了以后回来,看到面对面对峙的两个女人,尤其是陈嘉禾,很活泼聪慧的小女孩儿,却瞬间变得麻木苍凉。
那么纤瘦脆弱——似乎风一吹就能将她拦腰吹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