嫔妃侍寝,也没有歇下,二更的时辰,依旧捧着一本治国策看的专心致志。
然而只是空气中细微的变化,常德帝马上警觉的从书中抬起头来,仿佛刚刚的专心只是一种错觉。
“回来了。”常德帝看清来人,便放下手中的书起身,话语虽平常,但是那语气,却是与对其他皇子截然不同的温情。
在杜千允抵达太清宫的那一瞬,龙卫便悄无声息的退下。
杜千允看着面前马上天命之年的常德帝依旧保持着年轻人的身形,长身玉立、风流倜傥,只是衣着十分单薄,不由微微皱起眉头,“不是说病了么,夜间这么凉,为何不多穿一些?”
就是这个男人,莫名的出现在他的生命里,抹都抹不去,非要安排他的人生道路,强加给他许多并不想要的东西。
可再不愿意承认,这个人也是他的生身父亲,这么多年抗拒、埋怨甚至逃离……但是时间久了,有些不愿承认的观念也会变得根深蒂固。
他虽贵为天子,手握生杀大权,可依旧得不到他最想要的,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可怜人。
常德帝听着杜千允淡然不悦的话语中难掩关心,面部冷硬的线条一下子柔和下来,显得益发俊美狷狂。“不妨事,这点寒意还是扛得住的。”
杜千允皱眉,皇上回避的态度让他心起怀疑,“所以,这么久以来你一直在装病?”
“你觉得我有必要撒谎?”即便得不到理解而生气,面对杜千允,他也从不曾端着皇帝的架子自称为朕,而只是想当一个寻常的父亲。
杜千允锐利审视的眼神来回在常德帝身上扫视,从他发白的唇色和微微紊乱的呼吸可以辨别,他的确身子不好。“什么病,这么久都治不好?”
“太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大约是心病。”常德帝自嘲的勾唇,隐隐透着一股厌世的情绪。
杜千允拧眉沉默着,没有再开口。
“如今你既回来,就着手开始准备吧,早早的接手江山,我也好有闲暇出去走走,让剩余的日子过得舒适一些。”常德帝一直到都知道,这个他最寄予重望的儿子,其实意并不在那高高在上的位置。
可是他不甘心,不甘心失去了她之后,还要把自己舍去最重要最宝贵的东西才拼命换来的皇位要留给那些他权衡各方、并不期待喜爱的儿子们。
“非要这样吗?”杜千允抗拒着,最后一遍问。
“你到今天还不清楚吗?”常德帝冷冷反问,即便这个儿子恨自己,他也绝不回头。“我会给你一份名单,里面都是跟我达成共识会助你登基的人选,你从里头挑两个侧妃……”
“坐在那高高在上却冰冷的龙椅上二十多年,呕心沥血算计筹谋,到头来换得一身病痛……”杜千允嘲弄的看着常德帝笑道,“失去了最心爱的女人,这辈子,你真的活的开心惬意吗?现在回过头去想想,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若是上天给你重新选择的机会,你还会选这一条路吗?”
常德帝心头一刺,感觉喉咙血腥泛起,却强行克制住了,他眸光幽冷严厉的看着杜千允,“不要意气用事,也不要有那些让自己动摇的话!已经到了这一步,我别无选择,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