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千,荡得越来越高,叫人瞧着就心惊。
姜小娥立在边上瞧了一眼,担心他摔下来,有心提醒他一句,可又忆起他顽劣乖张的性子,不愿平白无故自找麻烦,冒到嗓子眼的话儿一下又给咽了回去。未再准备搭理他,转身就要去寻阿葭。
“姜表姐!”见她要走,钟仁便将她喊住,他坐在上头,鼻孔朝天。
姜小娥脚下一顿,慢慢转过身来。就见方才还荡得又快又高的秋千已经慢下来,那一直趾高气昂的小表弟,竟不知何时改了姿势,不再是坐在秋千上,而是两脚踩在上头,想是人小手不长,他只一只手握住绳索,秋千还在轻轻荡着。
“何事?”她显然是不愿与他多待一会儿,更是不爱与他多说一句话。
“表姐,我下不来了,你来接我。”钟仁抬着下巴,并未真把对方当作表姐看,语气态度活像是在命令下人一般。
姜小娥自是觉出来,便晓得他让姨母宠的无法无天,目下无人了,可这会子遭人这样对待,心里少说都是有些生气的。她道:“素知表弟厉害有能耐,想我就是不接,你也是能下来的。话不多说,我要去寻你姐姐了。”
“表姐!”钟仁忽地大叫一声。
骇得姜小娥脚下一软,差点子没绊倒,连忙转身去看,就见他整个人吊在了绳上,脚下已经踩了空,正一个劲儿地在挣扎,想要重新踩上去。
那秋千本就是专给阿葭设的,姐弟二人相差近五岁,男儿家小时不比女儿家身子长得快,因此阿葭要比钟仁高出不少。既按着她的身量设的,中间那块坐的板子与地面之间的距离,就要跟他人一般高度,现下见他吊在一旁荡来荡去,姜小娥一时大惊,再顾不得其他,近前要去接他。
“表弟,你别再动了!”姜小娥急道。她便是要接,也得秋千停下来才行,可上头的人偏偏一直乱动,害的她一直在旁等着。
钟仁这回倒难得听话,果真不再乱动。见秋千已经不再大幅度的荡动,姜小娥便才敢近前去接他:“表弟,把手给我,我背你下来。”
钟仁转动两下眼珠子,几乎是一蹦便蹦到她背上去。
姜小娥哪里背过人,她连水桶都不曾提过。七八岁的男娃已经不轻了,更何况这钟仁又是个胖小子,猛地一下被一坨重物扑上来,她脚跟都站不稳了,还未迈开一步便一个踉跄跌在地上。背上一坨重物硬生生地压在她身上,她不仅膝盖手肘磕疼了,便腰也像是要被他压断了一般。
“表弟,你快下来呀……”想是再忍不住,出口的声音都带着哭腔,眼眶里的泪花打了几回转儿,到底还是没能忍住滚落下来,她趴在地上疼得动弹不得,就差没有一下疼得厥过去。
钟仁自她腰上站起来,人却没离开,就这般看着胯.下的表姐梨花带雨。过了一会儿,方伸手在她雪白带香的脖颈处摸了一把。姜小娥身子一僵,还未反应过来,那钟仁便可恶地笑起来:“表姐你就这般趴着吧,我去了!”
姜小娥巴不得他赶紧走,拿手撑地忍痛慢慢坐起来,就要抹一把被他碰过的地方时,她整个人便一下僵硬住,泪珠子拼命地往下掉,崩溃似的尖叫出来。
钟仁刚走了两步,听到动静便一下转过头看去,就见他那表姐坐在地上,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一个劲儿地掉眼泪,就是不敢动。
他一时笑得肚皮儿都疼了,就差没有睡在地上打滚大笑。正笑着,就又见她摇摇晃晃地自地上爬起来,先是满目惊惧地看他一眼,而后便一路跌跌撞撞地跑远,便隔了一段路,那惊颤可怜的哭音儿都还可隐隐钻入耳中。
钟仁得意忘形,笑一会儿便也跑开。
这厢姜小娥仍是一路哭一路跑,泪珠子止也止不住,她眼前一片水雾氤氲,撞到人身上时才一下顿住。她眼里含着泪,自是看不清对方的面貌,只那股清冽的味道,她是再熟悉不过。不知怎地,一下就像寻到了依靠一般,对着他哭诉:“表、表哥,快救救我……”
钟远亦是惊住,不知怎地半道上遇到个哭哭啼啼的小人儿撞上来,这时又嚷着要他救她,便更是不明。
姜小娥仰着雪白的小脸儿,模样比方才更显崩溃,天知道她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僵着身子不敢去碰,只得贝齿磕磕巴巴打着颤儿:“表哥,我衣里有虫,呜呜,是表弟,都是表弟……”
话罢,就又是止不住地抽抽搭搭哭起来,她鼻头眼睛皆是通红通红,小模样别提多可怜了。
钟远心头微松,还当是出了何大事,只能让她哭成这样,在他而言也不算是小事了。
男女有别,他再是心急,也是不能主动伸手帮她把虫捉出来,只好安抚道:“先在边上等着,待我去……”话音突顿,低头便见她雪白的后颈处紧贴着一条嫩青色的小虫,知道定是把她吓坏了,一时也顾不得其他,伸指便捻起来。
姜小娥身子一颤,抬眸便见眼前多出一条虫,惊地后退一步,仰着雪白小脸儿怯怯看他一眼,乌浓的睫毛一眨,里头便又有泪珠要滚下来:“表、表哥……”
钟远一手拎着虫,另一只干净的手则揉揉她的发顶:“莫怕,表哥现下就去收拾他。”
姜小娥愣一下,抬起水眸望他,便见他神色有些沉,心里不禁就是一突,可到底是没有阻止,乖乖点着头嗯一声,跟了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