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竟在过了四十岁的大关后,突地就传出有孕。
这消息一出,便将陶老爷子臊的几日不敢出门儿,直呼不敢出门见人了,怕要叫人笑话死去。
反观陶老娘却神气自在的很,非但不学陶老爷子搁屋里躲着藏着,还日日在外头现,今日自东家来至西家,明日又自北家去了南家,未过个半日,不光本村,便是周边几个邻村上的人皆晓得她老蚌怀珠,得了身孕!
这还不算,同年陶氏亦有了第三胎,娘俩儿竟赶到一块儿去了。这下可了不得了,陶老爷子更是躲屋里不出门见人了,一会子又是骂老妻,一会子又是怨闺女儿,闹到最后还是晓得更该责怪自己。
便待在家里再少出声,日日受陶老娘数落谩骂,骂他没个屁用,她这孩子又不是跟哪个野汉子怀上的,倒是害个什么臊!恁般丢人现眼,倘若再这般不识趣儿,日后就不叫孩子喊他爹!
陶老爷子得了警告,便再不敢在暗地里嘀嘀咕咕,后头久而久之,日日听陶老娘在耳旁念的习惯了,道是她有感觉,这胎准儿是个儿子。陶老爷子起先还不信,一旦听的次数多了,也就信以为真,跟着陶老娘爱起来,再少为着脸面而故作不喜。
待到陶老娘十月怀胎生下个大胖小子时,可把陶老爷子乐坏了。
哪里还能去管年纪都可作他祖父一事,是日日把个稚子抱怀里,怎么也爱不能够。养到如今这样大了,两个老人家全是当作命.根子在养,陶氏与陶姨母亦是将这幼弟当作自个儿子一般看待,对他的疼爱不比两个老人家差上多少。
陶小舅只比姜小娥长上俩月而已,他素来就喜欢这个外甥女,进房先喊过姐姐,便往炕边凑过去看她。眼下听大姐问话,自老实回道:“打过招呼了,就是娘派我来的,说是一会子天要暗下来,早些过去路上也好走一些。”
依陶老娘嘴毒性辣的脾气,自然不会道出这般得体的话来,陶小舅不过是将他娘的话美化了一番,再道出来给姐姐听。
陶氏要是还猜不透,那便不配为陶老娘的亲闺女儿。她想一想,便是应下来,对着幼弟道:“阿勇先到外头候着,待大姐向亲家告个辞方来。”
陶小舅自是点头应下,只他没到屋外去等,而是就在炕边守着外甥女儿。不时还问她脚上可疼,还想不想吃糕点茶水。
姜小娥也喜欢这个小舅,小时二人总在一块儿玩,还是近两年来都长大了,这才少在一处作耍。
“俩月前你过生日,我本是要去的,只当时雨大不好进城,这才没去成。嫃丫头不会怪罪舅舅吧?”陶老娘便喊她作嫃丫头,陶小舅日日跟他娘在一处,自将这称呼学来,头回喊时还闹出不少笑话,姜小娥起先亦是不愿,后头眼看无法阻止,便就慢慢接受下来。
姜小娥摇摇脑袋:“此事怨不得小舅,谁让那日忽地就降了雨,乡下道路崎岖坎坷,小舅要是来了,我还得担着心,不来倒省下不少的事儿。”
陶小舅放心下来,又是与她道:“嫃丫头想还不知,过不久舅舅亦要去县城了,过去念书,跟着钟家外甥一道。”
“当真?”姜小娥吃惊,“怎地没听着半点儿风声?难不成是临时定下的主意?”
陶小舅皱了皱眉头,心想许又是娘的不对,进县城也没去大姐家里走一趟,他若照实说出来,只怕还要惹得嫃丫头多心。当下只好含糊着道:“也是刚定下不久的事儿,正想着等你们这回家来了再告诉。再者,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他故意这般说笑。
姜小娥自然不知他的顾忌,当下闻言就劝道:“读书是好事儿,钟表哥自幼聪颖,小舅既得了这样好的机会,便该好生珍惜着才是。不该像现下这般,不将读书当一回事儿。”
她说着就不免在心里叹气,想着自己的哥哥还在码头上风吹日晒,都是为着养家,不如小舅这般快活,更加不比钟家表哥那般养尊处优,家底良好。只这般一想,她心里便更是难过。
不久后,娘与哥哥回来,再与姐姐告了辞后,姜小娥便又由着哥哥抱起来。安大一路相送直至陶家村村口时,方告别离开。
入了陶家村,一路上不乏有相熟的村民拉着陶氏说话,见姜家大郎抱着妹妹一个个都是不解。为着不叫人胡诌,逢人问一句陶氏便不厌其烦地解释一遍,一听是崴了脚,对方也就没了话说。
姜小娥抱着哥哥的脖颈,一路上都没说话,一直在想着方才之事。
这个时候见娘还被人拉着叙旧,她不禁将脑袋往哥哥颈窝处挨得更近,仰着脸小声开了口道:“哥哥,咱们将差事辞了吧,哥哥回家念书,还能教一教我,我现下好多字都不认得了……”
未想她突地问起这个,姜岩诧异一下,后低声道:“此事不急,哥哥自有打算。”见她嘟了小嘴,姜岩方又低头道,“并不骗你,哥哥还想着让嫃儿做上千金小姐,如何会不辞?”
“千金小姐?”姜小娥吃惊地瞪大眼睛。
姜岩难得浅浅笑一下:“嗯,千金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