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没什么不可以的。”云彻低声道,“你就跟惠妃说自己不胜酒力,想去透透气,一会儿我就来找你。”
明玉暗笑,她在云水镇当了两年的千杯居掌柜,不胜酒力,这个借口可真烂。
席间语声欢笑,没有人会注意她的悄悄离席,她绕过假山,来到兰亭后面的怡景园,没有了嘈杂的人声、喧闹的丝竹,顿时清静许多,明玉呼了一口气,伸伸胳膊踢踢腿,好好舒展一下筋骨,刚才这么坐着,可真是够累的。
“咦?这不是明家小妹吗?”
明玉被突如其来的人声吓了一跳,转过身一看,只见两个身穿皇子服饰的男子正往这边走来,前面那人正是淮王赵云轩。
明玉见是他,不由皱了皱眉,转身便想离开。淮王抢先一步,挡在明玉身前,道:“玉妹妹好没礼数,见了皇子也不知行礼吗?两年未见,没想到玉妹妹如今出落得愈发标致了。”
明玉往后退了一步,好没气地说:“淮王殿下倒是讲礼数,这般挡住了别人去路又是为何?”
淮王本就对明玉有意,见她嗔怒之下更添女儿情态,不由心中微微荡漾,眼神也变得迷离起来。
“玉妹妹这是哪里话,只不过在这里巧遇,咱们也算是有缘。”淮王一边说着,一边竟伸手想要去拉明玉。
只是淮王的手还未碰到明玉衣袖,反倒先被另一只大手阻住了。
“十皇兄怎么在这里为难一名女子?”来人正是赵云彻,他下手力道不轻,淮王”哎呦”叫了一声,云彻将手撤开,说道:“十哥和八哥既来了兰亭怎的不进去喝杯寿酒”
那一直呆在一旁没有言语的黑袍男子正是八皇子赵云翼
“我们正是来为德妃贺寿的,只是未想到十二皇弟却是如此待客的。”赵云翼阴沉沉地说道。
赵云彻将明玉拉到身后,拱手行礼道:“弟弟刚才失礼之处两位皇兄勿怪,明玉是母妃请来的客人,也是我的朋友,她的事便是我的事,若是她刚才对皇兄有得罪之处,弟弟代她赔个不是,皇兄既为兄长,想来不会为难一个姑娘的。”赵云彻虽话说的客气,但眼神犀利,句句指向淮王,赵云轩的脸色当然有些不好看起来。
赵云翼便打圆场道:“云轩不过是见到明玉寒暄几句,何谈得罪不得罪的,皇弟言重了。今日是德妃寿辰,我们也是正巧进宫,便想着过来讨杯寿酒,皇弟不会不欢迎吧?”
云彻的脸色这才稍稍缓和,但仍是将明玉护在身后,道:“自然不会,两位皇兄请自便吧。”
淮王讨了好大一个没趣,甩甩衣袖怏怏而去,景王则不动声色,点头示意,同淮王一起离开了。
待到他们俩走远了,明玉才道:“看起来你与你的皇兄似乎关系并不太好。”
“皇家兄弟,可比普通人家复杂多了。”云彻感慨道。
“你同淮王兄的事明睿告诉过我,过去你为了躲他离家出走,想来他心里总是有些记恨的,以后再遇见他,就跑得远远的。”
明玉笑道:“你刚才都同他说了,我的事就是你的事,你觉得你这十皇兄还会来找我麻烦吗?云彻大哥……”
明玉刚叫出口,醒悟不该这么称呼,马上改口:“十二皇子……”
“你还是叫我云彻吧。”他望着明玉,”你我之间,不必这么生分。”
云彻顿了顿,道:“你不会怪我一直隐瞒身份,直到今日才告诉你吧?”
明玉道:“其实我早猜到你身份不同寻常,只不过未想到竟是十二皇子。当初我在云水镇听闻大楚十二皇子出使北燕,还跟小吉说,这皇子倒是个有魄力的,能走出宫墙到北燕那样的地方去谈判,论起来还真没几人能做到。”
听到明玉这么说,赵云彻的双眸微微一亮,继而又说:“一开始我隐瞒身份是为了自保,也是怕给你们招惹麻烦,等到了京城,我却怕你会因为我的皇子身份,而……而不再将我当成朋友。”
明玉笑道:“怎么会呢?既然我已将你当作朋友,那你是乞丐也好皇子也好都没关系,你就是你,你是云彻大哥,我又怎会疏远你呢?”
赵云彻听得明玉这样说,才放心下来,可仍是有些不确定。
“你不会因为我是皇子从此不来找我?你还会同我一起……我是说还有明睿、明玫他们一起,像在明府时那样,读书、下棋,骑马、郊游?”
明玉拍了拍云彻的肩膀道:“当然,就跟在府里时一样。”
赵云彻这才完全放下心来,脸上露出了孩子一般的笑意。
“园子的小池子里有几条大锦鲤,样子很是好看,我带你过去看看”
明玉正愁气闷,听云彻提议自然高兴,便跟着他一起到怡景园西面的鱼池去了。
这池子里种有大片荷花,只是夏日已过,秋风起后荷叶便枯败了,一片枯荷也是万千姿态,底下是游鱼穿梭,几条肥硕的锦鲤游动着身躯,在枯荷之间嬉戏寻食。赵云彻过来的时候便带了鱼食:“你要不要喂它们?”
明玉一扔下吃的,鱼儿就拼命摆动尾巴一哄而上,抢夺一番才肯散去,锦鲤身肥,那扭着身子游动的模样当真是憨态可掬,几次下来,逗得明玉咯咯笑了起来。
她玩得高兴,又正站在日头底下,不知不觉额上便渗出了几颗细汗,她想要掏帕子去擦汗,一不小心,却将怀中另一块素青帕子一起带了出来,落入了水中。
明玉急道:“哎,我的帕子!”说着,便伸手要到池中去捞。只是帕子落水之后往远处飘去,明玉伸长了胳膊也够不着。
她情急之下,便想脱下鞋袜,自己下水去捡那方帕子。
赵云彻赶忙拉住她:“不过是一块帕子,掉了就掉了,你要喜欢,赶明儿我再给你送上十块八块。”
明玉甩手道:“别的帕子是别的,不一样。”嘴里说着,仍是想要下水去捞。
云彻知道她的脾性,心知拉不住她,伺候的宫女太监又都在兰亭那边并未跟过来。他将明玉拉到一边,说:“你是姑娘家,这季节水凉伤身,你别下去了,我去帮你捡回来。”说着,将自己鞋袜脱了,提着衣角,小心翼翼下了水。
池水并不深,只是池底多淤泥,走起来需得小心才不至于滑跤,赵云彻走了几步,池水渐渐从脚踝没过了膝盖,直到池水漫过腰际,他才捡回了帕子。
仔细看,这竟像是一方男子所用的帕子,青色帕面上没有任何装饰。赵云彻将帕子攥在手心,心中不禁冒出了许多疑问,他转身上岸,衣袍已然是全湿透了。他将方帕递给明玉:“这帕子是什么来历,这般重要?”他问得漫不经心,仿似随口一提。
明玉接过帕子,将它绞了绞,道:“这是一个朋友的,若有机会,以后是要还给他的,自然不能掉了。云彻大哥,多谢你了。”
原来如此,赵云彻点了点头,不再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