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根本就没听到他在说什么,只自顾自地出着神说,“我看着他的脸,突然想到一个从来没有想过,但其实概率很大的可能性。”
“……”宋兰因突然有了点不妙的预感,警惕道,“你说。”
陆凛尧抬头看着他,茶色的眼瞳仿佛没有焦距,却寂静如深海,叫人看一眼就有种快要被吸入旋涡的奇异窒息感。
“会不会,是孟摇光搞错了?”
他定定地问,像是在问宋兰因,更像是在问自己,“那个给她围巾,给她奶茶和手套的人,根本就不是我……”
男人的嗓音轻如云烟,好似怕惊碎一个梦境,却又字字清晰,震耳欲聋地传入他自己的心里,“是陆凛阳。”
他说:“她口中的小哥哥,让她心心念念把所有信物保存至今的,那个救世主——是我弟弟,而我只是因为和他长了一样的脸,才会被她认错了?”
他直勾勾盯着宋兰因,似在等待答案。
而宋兰因已经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的脑子也跟着混乱起来。
从未设想过的可能展现在眼前,他再一次回忆由陆凛尧转述的孟摇光的醉话,最后竟也陡然惊觉,那个在孟摇光口中笑容灿烂性格开朗热心的少年,比起从小就沉稳持重的陆凛尧,似乎的确与陆凛阳的形象更相符合一点。
之前从未想过这一点,不过是因为他们都以为记忆有偏差,少女在岁月流逝中自动将那个小哥哥的性格美化了而已。
但如果从一开始,那个小哥哥就根本不是陆凛尧,而是本身就性格外向又爱笑的社牛陆凛阳呢?
宋兰因看着面前的陆凛尧,几乎有些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可陆凛尧本人似乎反倒没太大反应,他依旧如此沉静,甚至还继续道:“如果是这样就能说通了,为什么重复这么多次我都是始终想不起来——是因为那个人本来就不是我。”
“本来就不存在的记忆,总不可能被凭空创造出来。”
他甚至还笑了一下。
宋兰因看得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他不忍而又有些烦躁地问:“那你……还要继续吗?我是说催眠。”
“当然。”男人呢抬起头来,茶色的眼瞳映着室内昏暗灯光,有种近乎病态的专注与理所当然,“为什么不?至少让我想起那个冬天发生过的一切有印象的事——说不定我弟弟还和我说起摇光呢?”
“……”真是个狠人。
宋兰因都有些恍惚了。
他摇摇晃晃地起身去准备催眠要用的东西,刚走出几步,又突然转身回到陆凛尧面前。
对着他疑惑看来的,好似一点起伏都没有的表情,宋医生慢慢道:“陆凛尧,你知道吗?”
“骨头太硬了是会断的。”
“太厌恶逃避,其实也是一种病。”
陆凛尧没有说话,他看着宋兰因转身走进内室,脸上的笑终于一点点褪下,最终只剩下一层苍白的漠然。
整整十分钟的等待里,他除了眨眼外,甚至连手指尖都没有动一下,整个房间似都要在这种令人窒息的沉默里一直沉到昏暗的海底去。
直到一声手机振动的声音响起,男人动作迟缓甚至显得有些机械地把手机抽出来,往屏幕上看了一眼。
是来自“?”的消息。
【我已经到家了】
一条非常简短的讯息,标点符号都没有,看起来冷淡得很。
不过两秒,手机又呜呜一声。
【对了,过段时间倒春寒杀青,你会来吗?】
这次多了个问号。
接着又是
-【你会来吧?】
-【陆老师】
-【你学生单飞后第一部电影,你肯定会来的】
-【你放心,王导肯定会一直夸奖我,到时候让你这个老师脸上有光】
-【我表现还可以的】
-【会来吧?】
-【陆老师?】
——
陆凛尧握着手机,无声沉寂在昏暗的阴影里,表情在灯下模糊不清。
许久的沉默后,手机最后呜了一声。
-【我想和你拍照,正大光明,在所有人的目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