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述的语气,他举起的茶杯却没有放下,是一个等待着肯定回答的姿势。
而林方西,林方西好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等到出声时,他却按住了额角,不可自抑地笑起来。
那笑声里充满荒谬,充满嘲弄,还有快要濒临极限的愤怒。
“你好像还没睡醒呢?”林方西放下手,唇角残留的笑在抬眼盯住对方之际散去,“荆老板不如先去洗把脸清醒一下再来跟我对话,我看你好像正在梦游。”
荆野对他的嘲讽无动于衷,他放下了茶杯,在轻轻的一声脆响里向后靠去,脸上的笑变得散漫:“说到梦游……”
他毫无预兆地挑了个奇怪的话题:“星星小时候也梦游过。”
“……”
“大晚上的,天气那么冷,她自己一个人从被窝里爬起来,出了地下室,在大街上逛了快半个小时,”他的手指在茶杯上转着圈,语调依旧闲闲的,“我当时就跟在她身后,困得要死,但又不敢走,因为怕她被暴走族撞到,后来因为我没办法再每天晚上都盯着她,只好强行把她这毛病给掰过来了……除了梦游症之外,还有一些别的小毛病,比如胆子太小,老爱哭,比如怕猫,怕鸟,哦,她方向感特别差,同样的路走了快十遍也还是记不住……”手指在茶杯上停下来,荆野的陈述终于停住,他抬头看向林方西,问他:“还有很多,小习惯也好,小缺点也好,这些,你都知道吗?”
“……”
阳光安静地洒进来,那两束光线无声地转移位置,从林方西肩上擦过,让他的脸背着光,叫人看不清表情。
唯有一只放在桌上的手,手背上已经浮起一条条清晰而狰狞的青色脉络。
可他的声音却还是平静的。
“真好啊,听起来就像一个充满爱心的大好人一样。”林方西看着他,眼神因为背光而模糊,“你知道这十二年来我见过多少人贩子,其中又有多少人像你一样,对着警察把自己描绘成感天动地的好爸爸好妈妈,而所有被他们拐卖的孩子,则都会变成他们嘴里再宝贝不过的儿子女儿,偶尔一个文采特别好的,连我听着都觉得十分感动。”
他直视荆野,声音里褪去了最后一丝笑意:“而你和他们唯一的区别,不过就是他们大多都会哭得涕泗横流,可你好像连演都懒得演。”
“很简单,因为我没有演。”荆野耸了耸肩,他依旧在笑,眼神却比之前要冷了一些,“要我向你证明我和那些废物的区别吗?”
他举起手机,晃了晃:“至今为止,我在世界各地购买的所有不动产,以及名下的投资与股份,全都写着孟摇光的名字——只是为了安全采用了一些手段避开登记和公示而已。”
林方西笑起来:“你要和我比钱多吗?”
“当然不是。”荆野也笑,毫不退让甚至是无比挑衅地盯着他,眼底有种冰冷甚至凶狠的轻蔑,“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和你不同,我的一切都将是她的。”
他第一次坐直了身体,倾身将手肘靠在了桌面,攻击性十足地盯着林方西,笑问:“林先生,你呢?”
“无论是你的财产还是你的父爱,你要将他们一分为几呢?”
他视线朝别墅二楼投去,带着几分轻慢几分不屑地一掠后又收回来,含笑望住林方西:“在这座房子里,在你的陪伴和关照下长大的那个女儿,还有与你一起生下那个女儿的妻子——被她们分走之后再剩下的东西,你能留给孟摇光的东西,能有多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