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动作统统开了超级慢放,看起来呆呆笨笨的,说话内容也颠三倒四,叫陆凛尧听不明白。
“讨厌……不喜欢下雨,冷……下雨真好,可以偷懒,我今天,不出去了,让我睡觉……”
陆凛尧侧耳听着,然后问她:“那你到底是喜欢下雨还是讨厌下雨?”
“……”孟摇光无声一阵,“喜欢,”又嘟囔,“讨厌,下雨天最讨厌了。”
陆凛尧:……
他就忍不住笑。
见少女的手还搭在桌上,捏着纳管还剩一半的啤酒,他便伸手想帮她把酒瓶拿走,却没想到察觉到力道,她还以为有人要和自己抢东西,突然一个用力将啤酒夺回来,整个人都陡一下坐直了,但也因为这一下用力过猛,醉醺醺的她没能拿稳酒罐,让大半的酒水都泼在了桌上,发出了清爽的声音。
陆凛尧:……
被泼了满手啤酒的孟摇光,懵逼了一会儿,把湿淋淋的手抬起来放到眼前,观察了一下之后,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讨厌。”她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抬起头谴责地看着陆凛尧,“你怎么用水泼我?”
陆凛尧:……
“你这种服务生是不合格的。”
“……”我怎么又变成服务生了。
“我以前,可从没把酒泼到客人身上过。”
“……”嗯?陆凛尧竖起了耳朵。
“我只泼过汤。”倒不需要别人问,某人十分自觉地交代起来,“一大盆西红柿鸡蛋汤,只泼了一点点……”
她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大拇指和食指恨不得并在一起,以表现那一点点到底有多微不足道,随后却又撇了撇嘴:“就那么一点点,洒在他手背上,那个肥猪一样的客人就生气了,说我没有职业素养,我跟他说对不起也没用。”
陆凛尧有些想笑,为这家伙自己闯了祸却还叫客人肥猪的记仇模样,可孟摇光的话还没说完,她继续道:“他把我狠狠批评了一通,最后要我赔他医药费,我哪来的钱啊,我连饭都吃不起,馒头都要省着买,吃顿榨菜就是打牙祭了……”她嘟嘟囔囔,眼睛快要眯起来,“我跟他说等我发工资了会给他买烫伤膏的钱——虽然我知道他根本就没被烫伤,但你明白的,人在社会飘,总得吃点儿亏嘛。”
她很沧桑地说,接着又生气起来:“我都想好要吃点亏了,可他不但没感激我,还朝我大呼小叫起来,还要我们老板免了他的饭菜钱……简直就是个流氓恶霸。”
她趴在桌上,让微烫的脸贴住冰凉的桌面,口中含糊道:“我们老板嘛……也是个孬种,不敢惹那头肥猪,也冲我一顿骂,还说客人的损失全都该由我来负责,所以我那一周的工资都没了。”
她叹了口气:“那段时间我老是靠喝水充饥,上班的时候老跑厕所,老板就更看不惯我了,等一周之后他就把我开了。”
“这些讨厌鬼,就不知道体谅一下我吗?”她含含糊糊地说,语气却并不带怨气,像一个成熟的大人在温柔地拥抱自己的命运。
陆凛尧没有说话。
这段小小的往事听到后半段他就已经失去了笑容,至末尾更是感到心口梗塞,胸腔里像被塞进了一团淋透了雨的棉花,冷冷的,沉甸甸的,让人难以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