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色明亮的出租车停在了鸦海一中门口。
孟摇光从车上下来,在馄饨店门前怔怔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出来收拾桌子的老人看见她,惊喜地走上前来。
“摇光?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又想吃馄饨了吗?”老人加快了蹒跚的步伐,看起来有些一冲一冲的,远远看着甚至有几分滑稽。
可孟摇光看着他长满皱纹和老人斑的脸,却不知为何,竟嗓子堵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是怎么了?”老人脸上的喜意突然消散,换做了大惊失色,“怎么哭了?发生什么事了摇摇?”
直到那张枯皱的脸在视线里变得模糊,孟摇光才怔怔抬起手,在脸颊上沾到了一点湿意。
“我没有哭。”她看着指尖上那点湿迹,迟钝地说,“是外面下雨了。”
“好好好,是外面下雨了,那快进来躲躲吧!”
老人也顾不上高兴了,赶紧拉着她往店里走,孟摇光机械地跟着他,却不知为何在这句话之后看见了更多从视线里掉落的水珠。
它们透明的、一颗颗的砸下来,消失在她的视线里,铺成脚下的路。
待到走进店里,老人停下脚步转头看来时,孟摇光才慢慢抬起脸。
她的脸已经完全被眼泪浸湿了,可她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仿佛那些眼泪都不是她的——但她也不再固执地说那些都是雨。
在完全模糊的视线里,她看见老人紧皱着眉向她走来,嘴唇紧抿地拥抱了她。
“没事了啊,摇摇乖……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你看那么多年我们都过来了,最艰难的时候都过来了……”老人没有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絮絮叨叨地讲着从前,“你还记得有一年下大雪,我们差点冻死在垃圾车上么?那次要不是你从垃圾堆里扒拉出来一点吃的和一条破毯子,爷爷我今天可就不在这了。”
“还有一次,我们和村民家的大鹅抢吃的,被追了好长一截路,你还被大鹅啄了屁股呢,你还记得么?”
“还有我们捡的抽奖瓶盖儿,我听我店里的学生们说,现在都流行复古,那种瓶盖还能卖钱呢,你说要是我们把那些瓶盖都攒起来,现在是不是也能卖钱了?”
“……”
苍老而略带颤抖的声线一直在孟摇光耳边说个不停,随着他的声音,那些漫长又琐碎的往事仿佛又呼啸而来了。
孟摇光好长时间都一动没动。
刚从家里过来,手里还提着饭盒的江潮舟走到门口,被这场景惊了一下,下一秒便见到爷爷朝他做了个摆手的动作,一边摆手一边还在继续说话。
“你更小的时候,好些事你自己肯定都记不得了,那会儿你还没有后来那么酷,还是个爱哭鬼,饿了冷了都要哭,那些坏蛋要你在小黑板上写字,说自己生了大病需要钱,你也哭哭啼啼地说撒谎不好,你还记得吗?我那会儿就觉得这女孩儿真乖真可爱……”
江潮舟看着那个背对着自己的身影,片刻后在爷爷絮叨的往事中缓缓退了出去。
可他没走,他靠在店外的墙边,拎着饭盒安静听着里面传出的声音。
有客人想进来吃饭时他便上前拦住,小声告诉别人今天已经打烊了。
于是馄饨店里始终没有客人,孟摇光便在老人温暖的怀抱与细碎的打趣中发了很久很久的呆。
直到她的眼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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