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乌呼顿了顿,脚下云层更加密集,鄙夷的看着陈慕:“死不悔改!活该受最残酷的刑罚!来人。”
有鬼差拿着三角钢叉进来,身形巨大陈慕仰着脑袋竟看不到他的头。
乌呼甩甩袖子:“作为人生在世上已是极大的幸运,你却不知怜惜,年纪轻轻就一命呜呼,平白浪费了我的心力,既然你这般不珍惜又不知悔改,那也没必要再给你做人的机会了。拉出去,从蝼蚁开始体验万物生之艰难,什么时候他后悔了,再带他来见我。”
说罢冷哼一声,没了踪影。
鬼差喷了口气,手中钢叉挑着陈慕后颈衣领放到眼前看了一下,冷笑一声晃悠悠往外走去。
陈慕只觉得双脚悬空继而便看到一双巨大的眼睛,突出的眼球只有中间一小点是黑色,滑稽又可怖,偏他心中惴惴,还没问出话来,就被那人挑着衣领晃悠着带出了大殿。
被扔在地上正准备爬起来一阵眩晕传来又跌落回去,等定神眼前只剩下荒漠,周围的世界陌生的可怕,他撑着手想站起来入目却是一双黑黝黝细瘦还带着绒毛的指爪,吓了一跳,拼命甩着着那东西想把它们从自己身上弄下去又被一阵地动山摇晃得跌落在地上陷入飞尘之中。
待到那鬼差走远,地动山摇终于停下来,陈慕已经死而复生了一回。
从土堆里爬起来的小昆虫仰头看着巨大的野草,想到刚才那个黑脸判官说的话,就算再傻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从蝼蚁开始,他现在大概就是变成了蚂蚁了吧。
地狱的时间似乎很漫长,漫长到陈慕以一个蚂蚁的身份死了无数次,月亮只走了不到一米的距离。
在这一米的距离里,他先是喝水呛死,又吃太多撑死,被路过的动物踩死,被密封不小心撞死,从树上掉下来动弹不得活活饿死······刚才那次,被一只老虎打喷嚏飞出的唾液淹死。
蚁生无望的陈慕站在空茫天地中,小小的黝~黑眼睛冒出一点泪水,他擦了擦,心里满是委屈。
别人死了直接投胎就是了,他却不能去投胎还被莫名其妙的系统绑定一个世界又一个世界的跑剧情,按照剧本过着别人的生活,一时冲动把自己给杀了竟然就下了地狱。
越想越委屈,小小的蚂蚁干脆坐在地上抹眼泪,反正他现在不过是一只渺小的蚂蚁。
乌呼正准备睡觉,就听见水镜里传来哭声,渺小的生物呜呜咽咽哭的伤心,声音却微不可闻,若不是水镜旁边配的是他新淘过来的高级音响,怕是听不到,但是他今天不需要听到这种声音。
乌呼正准备把音响拔了就见层层纱幔后走出一个人,弱柳扶风的身姿,身上松松垮垮披着一件紫色绣球花长衫,露出大~片胸膛和一条白~嫩细长的腿,端的是魅惑众生的风华。乌呼看呆了,手扶着水镜忘了动作。
那人皱眉,抬起左手揉了揉额头刚睡醒的嗓音慵懒沙哑:“谁在哭?”
乌呼一愣,忙挡住水镜,慌慌张张的要拔掉音响连接,但手忙脚乱不禁没拔掉反而开大了声音。芊芊玉手拨开他,看着镜中的人:“他怎么死的?”
乌呼眼神闪躲,对上他的眼睛小声的说:“自杀。”
那人轻笑,眼睛清明了点:“我当然知道是自杀,到这里来的不都是因为自杀吗?我的意思是,他为什么自杀?”
乌呼疑惑的歪了歪脑袋:“这个。这个他的档案上没写,我不知道啊。可能,可能是得罪了什么人吧。”
“你呀。好了。你休息吧。我去上班了。”他扯了扯自己的衣服,系好腰带就要走,手却被人拽住,身后卸了妆的人一张娃娃脸可爱精致带着紧张的羞红,“我,我做了很多工作,你今天······”
乌呼咽了口口水,鼓起勇气接着说:“你今天可以休息。”
话刚落,下巴被人捏住,嘴唇覆上柔软,那人轻笑:“你是在邀请我?”
闭着眼睛睫羽微颤的人想要反驳,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软软的:“嗯。”撑在他胸前的手也绕到了他的腰上,两个人本就单薄的衣衫悉数落在地上,绕过层层纱幔,一同倒在那张柔软的大床~上。
“这样可以吗?”红着脸的男人整个人兴奋到战栗,抬着男人的腿小心翼翼的推进,语气紧张动作却不容迟疑,“会痛吗?”
男人摇头,微微挺了挺腰,发出一声似痛还欢的:“嗯哼~”
可怜哭的凄厉的陈慕哪里知道自己唯一一次提前逃出地狱的惩罚就这样被一次他最痛恨的男男欢好给坏了事。他只能在月亮的缓慢行走中继续经受生死折磨。
死—生—死—生—死—生—死。
无限循环。
那天月亮终于走到了半山腰,陈慕作为一只鸟在经历摔死吓死被鬼差一叉戳死被老鹰一爪子掐死等等等死法之后终于又被鬼差用小叉子挑着去见黑脸的判官。
判官心情很好,即使一脸黑像表情却柔和许多,他坐在文案后,看了眼奄奄一息瘦的皮包骨头的小鸟,大手一挥现出苍白瘦弱到半透明的魂体,他鄙夷的看了一眼,随即又想到什么表情柔和起来,冷淡道:“念在你是初犯的份上,此次就饶过你。回去之后要好好做人,切不可再轻生。”
陈慕神情恍惚的看着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六十天的折磨已经让他变成了另一种样子,沉默寡言又战战兢兢。每一次生都代表着不久以后的死亡,他已经没有能力去承受这样的沉重。
在这种时候有个人告诉他你可以作为一个人活下去,不是喜讯,而是噩耗。
一个无法更改,无力反抗的噩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