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宝气逼人。
这时,我看到前方另一边的岸上,墨绿的江树间,赫然出现了一簇红叶,甚是显眼。
我心中暗暗一喜,那是妖男和灰狐狸与我约下的暗号。
依着谋划之计,待大船行至那红叶处,他们施术让江水起浪,届时船身必定摇晃,我只要站在船边站立不稳跌下江去就行了。
此计虽冒险,却很是合适。
我是当着夫人的面落水的,她带我出来,与别人无关。阿芙昨日发热头晕,疑是染了风寒,留在宅中没有出来,这事就自然免了牵连。
灰狐狸向我保证,落水之后我必无痛苦,只消闭着眼睛,醒来我就会在岸上。从此天南海北逍遥自在,什么左相什么北海王,统统与我无关。
心里想着,我望着远处树丛中那抹落霞般的红,不禁漾起笑意。
“阿姊在笑什么?”一个柔柔的声音传来,我转头,慧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我的身旁。
“慧!还不快坐下!”夫人严厉的声音响起。
慧朝夫人道:“我腿脚麻了,起来走走。”说罢,她又将目光看向我。
我不知道她为何突然转了脸色,此时心情正好,也不予理会。我唇角弯弯:“无他,不过见江景甚美,觉得欣喜罢了。”
慧看着我,没有说话,脸上神情莫测。
我移开目光。
前方的江面上出现了许多细小的漩涡,掌舟的人朝这边道:“前方暗滩,船要转开些,女君们可须坐稳。”
夫人闻言,又叫慧和我赶紧坐好。
我应了一声,正要离开,袖子却忽然被扯住。“你休想嫁给北海王!”一慧的声音在耳旁低低恨道。
这时,船身一偏,背上被一个猛劲推来,我猝不及防,朝江面上翻了下去。
一阵惊呼声响起。
死女人,还没到时候!我心里大骂,身体却已经重重跌入水中。
江水从四面八方朝我涌来,我的手脚用力挣扎,才抬起头,又被浊浪淹没过去。
“救命……”我不会凫水,想大声呼喊,却喊不出来,鼻子和嘴里进了水,呛得难受,似乎一路灌进了了胸口,呼吸不得。
眼睛被水迷得睁不开,黑暗中,绝望的恐惧袭来。
谁来救我……
这时,我忽然觉得身体被什么卷起,水波在眼前破开,呼吸重又回到胸口。晃神间,我的腰带忽然被用力提起。
“哗”的一声,我从水中出来,身体落在了地面上。
我双手撑着地面,低着头不住地猛烈咳嗽。胸口想要咳爆了一样,水从鼻子里、嘴里和身上淌下来,浑身湿淋淋的。好不容易睁开眼,只见这里已是岸边,我趴在一段栈桥上,四周绿树葱郁。
“花君当成这样,可真丢人呢。”一个淡淡的声音传来,似带着嘲弄。
我心中一惊,猛然抬头。
天光入眼,刺目不已。一人立在面前,身上锦袍正是桃林中所见的颜色,双目看着我,似笑非笑。
是北海王。
我瞪着他,喘着大气。
少顷,北海王蹲下来,头微微低着,与我双目平视。
“落水逃逸,此法可舒适?”他缓缓开口。
话音入耳,我心中如掀起骇浪一般。
我拍着胸口,一边喘气一边说:“谁说我要逃……我是被人推下的。”
北海王看着我,树荫下,双目黑若浓墨。
“是么?”他唇边慢慢弯起;“狐妖与方士在那边江上布下法界,又是为何?”
我心中一绷,睁大眼睛看着他,只觉身上的湿衣正变得冰冷。
“你怎知……”我看着他,声音低低的,似乎卡在喉咙里出不来。
北海王笑起来,唇间齿白如贝,眼睛微微上扬,泛着淡淡的漆光。
“女君以为呢?”他问。
有些事情似乎在脑海中慢慢连接,又不甚分明。我将脸上湿贴的散发掠起,将衣袖裙裾稍稍绞干,看着北海王,冷笑一声。
“殿下莫称我女君,小女子一介平民,折杀不起。”我站起身来,向北海王一礼:“得殿下相救,白芍感激在怀,今日在此别过,来日定当报答。”
北海王没有挪动,看着我,神色一贯的淡然。
我不理他,朝前方走去。
“小娘子似乎忘了些事。”才走两步,北海王的声音在身后悠然传来:“若磐,你也不管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