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国皇帝共有六个儿子,太子韩昭贵为嫡子却并非长子,加上梁帝与皇后感情不合,故而在对这个儿子的态度上总是差了那么一成。
谷慈慢慢放下手里的茶杯,没想到竟能在这里再次听到段绍琴的名字。
沈清和不紧不慢地放下茶杯:“此案有冤情?”
韩昭摇头:“证据确凿。”
沈清和一脸奇怪:“那为什么要来找我?”
韩昭张了张嘴但没说话,又看看谷慈,只饮了杯酒。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大约是觉得尴尬,施云提出要奏上几曲,遂命下人取来一架古琴,前去不远处的凉亭。他的琴艺不算上乘,但此曲却弹得十分精妙,悠扬的旋律从不远处传来,悦耳动听。
韩昭举着酒杯,看着与沈清和挨着坐的谷慈,虽然面色镇定,但眼神难掩诧异。
谷慈注意到了这个目光,以为是自己一个平民百姓坐在这里不妥,便起身要告辞。沈清和拉着她不给她走,她便挣了一下,低声道:“我在这里有些不妥,先回客栈了。”
言罢她便恭敬地向太子告别,因为天色已晚,韩昭便吩咐那个缁衣侍卫送她回去。
待她走后,席间终于只剩下太子与沈清和。韩昭默默放下酒杯,这才一脸惊讶道:“你哪儿找来的菩萨?!”
沈清和似笑非笑地望着他,“还不相信吗?”
韩昭揉了揉眉头,不复方才的威严,仔仔细细盯着他的脸。
他从十五岁开始就认识沈清和了,深知与这个人相处需要多大的勇气,正常人估计一天就不行了。沈清和在京城时不乏追求者,但更多的是避之不及的人,他先前就想过,大概只有菩萨才能容忍得了这样的一个人。
方才沈清和提及有个姑娘在身边的时候,韩昭就不信,硬是要把人叫来,这回真的见到了,竟然是个清秀水灵的姑娘,一言一行均是大家闺秀之态。
简直难以相信。
“殿下若是有空的话,等我成亲,会请你来喝喜酒的。”
韩昭哑口无言。
他居然还要成亲。
“我也很想有空啊。”提及此事,韩昭的神色黯了几分,又喝了杯酒,“你可知道,我大哥已经作好充分的准备要登基了?”
沈清和一点也不奇怪,“这不是好几年前就能预料到的事么?”
“我多次找你回京城就是因为这个。”韩昭叹了口气,“京中如今乱得够呛,身边能信任的人太少,静华也被我送去了普恩寺。”
提起太子妃,他的表情稍稍舒缓了些,眼角慢慢浮现出温和的笑意,后来又想起什么,突然道:“不过,有一事你需要留心。”
沈清和不解地看着他。
“上回在信中不方便告诉你。”韩昭沉了沉眸子,“据可靠消息,大哥在你身边也安排了人,你可能想到是谁?”
沈清和微微一愣,轻轻放下了手里的酒杯。
***
羊脂白玉那一案已是彻底落定,因此案牵扯到濯城与江东两个地方,施云便将魏蒙暂时扣押,等待刑部来处理。
他随后书了一份文书,让谷慈捎回去交给厉知府,这样濯城那边也可以正式落案了。
回去的那天万里无云,因谷慈对船有了阴影,沈清和便提议坐马车。卢子洵听说他们要走了,特地前来送行,道是还会在友人这里留上几日再回去。
这一回,太子却没有现身,沈清和也表现得像从未见过他一样。
马车里坐着三个人,谷慈一直没有发话,直到傍晚到了客栈才道:“说起来我真的很不了解你,我还不知道你认识当朝太子呢。”
沈清和注视着她,“你想听什么?”
“……啊?”
他严肃恳切地说:“你想听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的。”
谷慈知道他是认真的,摇了摇手,可沈清和却执意要说给她听,两人便这么坐在窗前的小榻上闲聊。
从前他不是这么多话的人,经常和别人说话只会一两个字,不是“哦”便是“呵呵”。赶了一天的路,谷慈有些疲惫了,听着听着便有了困意。
原来沈清和在担任大理寺少卿时,曾被加衔太子少师。这虽然仅是个名号,但因年纪相仿,他与太子还是有了些交情。韩昭颇具才华,但表现得不学无术,诸多大臣都对此有意见。
“殿下是与‘聪明人’差距最小的。”
谷慈忍不住笑了笑。
沈清和补充道:“当然你不一样。如果嫁给我,你会比他们都厉害。”
这回他没再听见谷慈的回应,低头一看,她不知何时倚在一边睡着了。沈清和皱了下眉头,轻轻将她抱起放在床上,又给她盖好被子,探了一下她的额头。
谷慈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还是有些低烧。他闭上眼睛,想象她在那个狭小的暗阁里的样子,不自觉地握起了拳。
绝对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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