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煜呆呆地看了沈忘心一眼。
从小到大,都没有人对他这么温柔的说过话。他父亲古板自负,总觉得自己是天下顶聪明的。所以,他开始读书之时,便表露出的天赋远远不及江羡,就让他父亲大动肝火,每每非打即骂。
而他母亲不过是个胆小妇人,他父亲一睁眼睛,她连维护儿子的勇气都没有。后来,也许是不忍心见他挨打,干脆关起门来避而不见。
直到近些年,他父亲开始老了。或许是因为良心发现,这才几乎对他百依百顺,但仍然没有展现过半分温情。
于是,他把江正源如何告诉他,他与李淑君的婚约被解除了。他是如何不甘心,闹到安国侯府去,回去之后又被江正源打了一顿,还收了他的银子的事情和沈忘心说了一遍。
沈忘心不得不承认,以前她是挺讨厌江煜的。可江煜的遭遇却让她讨厌不起来,反倒还让她挺心疼这个孩子。
“我知道,当初阮大人的事,是你故意为之,让他把真相在我面前抖出来的。”江煜失落地说道,“若不是早已得知,我现在恐怕更狼狈十分。可是,还是不甘心。凭什么?我只想问一句,凭什么!”
沈忘心叹了一口气,虽然她和江正源大有不同。但在对待这件事情的态度上,她却和江正源是一致的。
“表妹心气高,这辈子非要嫁个她瞧得上眼的男子不可。她之前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吊着你。你父亲说的对,这样的女子不是良妇,你应该庆幸这桩婚约被解除了。”
一番话下来,江煜似乎好了不少。
有了心思想别的事情,他才发现五味酒楼的每一道菜难道都不差。就连刚才喝的那一碗清粥,米粒也颗分明,绵软细腻,和他在别的地方喝的粥大有不同。
离开的时候,沈忘心让后厨给江煜打包了一些东西带回去。
江煜则真诚地和沈忘心道了谢,郑重地捧着五味食府的食盒回了家。
而江家二房早已乱了套,江煜和江正源争吵之后,就气愤的离家一晚上没回来。
江正源带着下人找遍了江煜可能去的每一个地方,却始终没有找到江煜。
江正源一夜没合眼,没想到儿子自己回来了,还说他昨天去了五味酒楼。
“你还嫌不够丢脸!”江正源越听越来气,一把打翻了江煜手里的食盒,“那沈忘心是什么人?她不过是看你的笑话罢了。安国侯府欺人太甚,你居然还舔着脸往上凑,真是把我们家的脸都丢尽了!”
江煜没有抓稳,食盒里热气腾腾的食物一下子洒了满地。
江煜看着坐在地上沾满的灰尘的食物,忽然像看见多年以前,被江正源打得瑟瑟发抖的自己。
“我没有丢人!嫂嫂也没有笑话我!她比你和娘都强!”江煜说完这话,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只留下江正源一人愣愣地看着满地的菜。
“逆子!”半晌之后,江正源袖子一甩,直接离开了大厅。
李淑君这段时间,算是彻底把江正源抛到脑后了。
她母亲还没出月子,仍然需要躺在床上休养。因此,喜宴的事情安国侯一直在让人准备,但在此之前,已经把她分到了全新的院子,又拔了一群丫鬟婆子。
每月的月例按侯府正经小姐算,待遇甚至比得上沈忘心。要知道沈忘心可是世子夫人,无论如何每月的份例,都要比侯府寻常主子高上一截的。
当然,安国侯爱屋及乌,沈忘心这个做儿媳的还真不好说什么。
实际上,她也并不靠安国侯府那点月钱活。要是每个月指着月钱过日子,那她和江羡早就穷得叮当响了。
沈忘心这天哪也没去,而是留在府里陪着一双孩子。孩子出生之后,她就放了红儿回五味香铺,让她到外头干活去。
没想到这天,沈忘心带着孩子们在院子里晒太阳,便看见红儿进来了。
“你怎么来了?”沈忘心笑着向红儿招了招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红儿先是逗了一会儿孩子,才对沈忘心说道:“今天原本也不打算来,铺子里忙得不行。可有件事情,不得不和东家您说说。”
沈忘心见她神情颇是严肃,便把孩子交给奶娘,自己带着红儿进了暖阁。等丫鬟们把茶水端上来,她才问道:“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你非在这个时候过来说?”
红儿道:“今日表小姐来铺子里了,挑了几瓶卖得最贵的香水,还有几盒子脂粉。表小姐是侯府的亲戚,不给银子也就罢了。可她还带了一群姑娘,竟拿着铺子里的东西装阔绰,说让那些个姑娘以后来铺子里尽管报她的名字,铺子里的东西一概不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