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夜之后,黎医生家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压抑了下来,就像八九月的夜,说冷就冷,说黑就黑。
柚子进家后就一直没跟任何人说过话,想说话的时候就见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去往安安的坟头嘀咕。
哪怕是见着了安安的母亲,也一句话没有,甚至像见到陌生人一样。
更关键是她好像也忽视了任之初的存在,不再阻拦黎医生他们的救治。
看起来结果还行,但黎医生更担心了。
村里不少人都说柚子是不是伤心过度有邪祟趁虚而入,染上了什么癔症。
为此,村民们还“关切”地专门请了村里懂得一些阴阳五行的道士先生来测测。
不过结果看起来不错,因为道士先生是被柚子用柴刀砍出来的,也是柚子那么久来对人说过的第一句话:“我没病,我就想一个人静静!”
然后,村里又安静了。
孩子们继续嬉戏打闹,大人们继续面朝黄土背朝天,有离去的,但进来的很少,一切都是按照老样子运转起来。
转眼暑假结束,柚子该去上学了,看着柚子收拾行礼,准备出发,黎医生就不知道说些什么。
最后还是村长给黎医生做靠山,一起将柚子送到了村口,临走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而爷孙两人都不知道,等到他们下次交流时,就已经过了好几年,柚子这次出去后,就再没回家,也没给过任何消息,害得老人几年后甚至都给她立了一个衣冠冢,睡在安安旁边。
山中有四季,四季有轮回,轮回无止,但碗水村却好像在时间长河中停了下来。
冬天的碗水村几乎没有雪,霜结成冰,却也如雪般白了山头檐角。
碗水村好像被冰冻结住了,彻底安静了下来,除了那袅袅炊烟,潺潺流水,几乎都是静止的。
“公,你看,好可爱,白绒绒嘞!”
小丫头伸着有些被冷红的双手放在一片白色绒毛里。
如果不是黎医生亲口说,可能没人会相信躺在床上的这是一个人。
任之初这一躺就是半年,真的是躺到发霉,一身白毛如雪,已经看不出了人样。
遇到这样棘手的事,黎医生也是新娘子出嫁,人生头一回,所以干脆不管了。
又等了两个月,来年至春,任之初身上的白毛才开始掉落,好在黎医生担心的换毛的事并没有发生,毛发掉落后,重新露出了那一身皱巴巴的皮肤,不过变得很硬。
小丫头用手指戳了戳,眉头紧皱,嘟着嘴道:“我公为了你都把姐姐气走了,还用了好多好多嘞药,为啥子你还是这样子嘛?”
“咔嚓!”
突然,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小丫头的手指竟然将任之初的皮肤戳裂了。
小丫头“啊”的叫了一声,倒是吓坏了黎医生,还以为小丫头出了什么事,然后才发现了那个洞。
不知不觉间,屋内满香,说不出来的味道,用小丫头的形容就是这香味好像把所有的有香味的药草拌在了一起,然后倒进了这个春天里。
裂缝开始如蛛网般裂开来,开始满身扩张,然后塌陷,崩裂。
尘埃后,晶莹剔透,自带日月荧光,似乎把尘埃也照亮。
惶惶乎如日月,悬象著明。
四目相瞠,小丫头哈气一吹,终于露出这具身体的真容。
只纯粹以对美的目光欣赏,男子的俊如陡峭峰林,美如昙花一谢的仙人草,躺时的气质也如屋后青山,厚重宽伟,又给人依靠的安全感以及雨后清新的感觉。
小丫头也是第一次就凭一张脸就给自己一种信任以及亲切的感觉。
黎医生终于舍得感叹一句:“我真的救了个神仙啊!”
任之初虽然外表恢复,可是他的状态一如既往,双眼看着有神,但就好像并不是在看这里的物景。
不过能恢复到此时的情况,已经证实了黎医生他们的努力没有白费,足以让黎医生愧疚的心获得了些许安慰。
自此之后,黎医生家里藏着一个人的事就再也瞒不住了。
因为这具身体自带的香气虽然不浓烈,却是飘至碗水村的一沟一壑,一帘一槛。
所以一段时间里也引来不少人的好奇,但都被黎医生用在山里救的人和药香的借口给挡住了。
春去秋来,又是一年春夏。
似乎什么也没有变,但任之初变化挺大的,趁着夜里的蝉鸣,任之初静静地躺在院子里。
没错,他能下床了,他身下的靠椅,碗水村村民叫做“老爷椅”的东西还是黎医生亲手打造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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