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诀溟宫,宫中侍者见到我很是惊喜,连忙跑进拥峦殿禀告,我进殿时,正好见到尊上起身向门口看来,眸子中闪过一丝庆幸,又转为磅礴的怒气。
我刚刚站定,便道:“真的要打么?”
他拍案低吼道:“你若再不回来,本尊就要派人去神界将你绑回来了!”
他果然知道我在神界,但我却没有接他的话,又问道:“你真的要打么?”
他冷冷眯了眯眼睛,我心中一抖:“怎么?挡了你做帝后的路了?”
“真的不能放下吗?”
“你有没有心啊?素染,你告诉我你还有没有心?”他走下阶来,不可置信地望着我:“你可曾把你自己当做是我魔族之人?你可知我魔族与他们的血海深仇?我的父母,你的父亲,还有陌夕的父母,都是他们害死的啊,你忘了吗?”
“我……”我避开他的目光:“可是我在梦回境中见过那场大战啊……哀鸿遍野,惨不忍睹。我母亲,因为那场大战所引起的忘川倒灌而付出性命,我不愿再次见到这样的场景啊……”
“是啊,你的母亲……”他冷笑道:“你的母亲是高高在上的云英花神,我们魔族,是你这一生都不愿提及的耻辱是不是?”
他抓住我的肩膀,旧伤未愈,很痛,很痛。可是我不敢在他面前表露痛色,只得咬牙忍着。
“我待你如亲妹,教你魔族术法,不让你颠沛流离。在那人伤你至深之时是我,是我陪着你,带你四处游玩,带你忘记伤痛,带你喝酒谈天,你怎么,你怎么就养不亲呢?”
他喉头似有哽咽。我从未见他对一个人说过这样多的话,这么恳切,这么低声下气。
“你还是为了那么个外人骗我,瞒了我这么久,你可知我找你找得快疯了,我恨不得将北海抽干,一点点翻找!”他晃着我:“可是你呢?你瞒着我,在神界与那人逍遥快活,是不是?”
“尊上……”我不可抑制流出了眼泪:“尊上,这次我瞒着你,是我不对,可是,为什么你就不能听我这一句呢?别打了,可以吗?别打了……”
“你还是,向着他们是不是?”他掐着我的脖子,让我看着他的眼睛。那暗红色的眸子越发深邃,流淌着冷漠与狠厉,让我心中一冷。
“我……”
我从小就怕他,怕他因为功课而罚我,怕我办事没有如他得意而让他失望。我从不敢质疑他,也更别提顶撞。他在我心中,从来不是一位兄长,而是,尊上。
就算我是他的妹妹,是魔族的帝姬。
对我来说,他便如凡人眼中的天神,高高在上,不容反驳。
“那你为何还回来?”他甩开我,我跌坐在地上,感到背后伤口扯了开。
“你为何不在那九霄琼楼之上,做你富贵荣华,千秋万载的帝后?”他剑眉陡立,样子可怕的紧,我不自觉撑着胳膊向后退。
他上前又抓住我的胳膊,狠狠道:“现在你回来,便不可能再离开了。本尊要你,帮本尊杀尽神仙,杀尽他们!”
我被他吓得躺倒在地上,不可遏制地全身颤抖。
“来人!将帝姬押回扬雪殿,没本尊允许,不得出来!”
我躺在地上稳定心神,长长的舒了口气,缓缓道:“我自己回去。”
他转过身去,不看我,听着侍卫脚步声靠近,又听他道:“你在后面好好跟着,让帝姬自己回去。”
我努力克制身上的颤抖,站起身来,腿软的很,我用手努力撑住双腿,一步一步,向外面挪去。
“若是三百一十九年前,我将你接进宫,养尊处优,你或许,就不会如此想往别的地方跑了吧?”
我苦笑着。
“是我的错,将你的性子,养野了……”
不是你的错,只是我没有机会,也没有时间,告诉你了。
进了扬雪殿,除了一日三餐,这大门就再没打开过,连窗户都封得死死的,一室漆黑。我再分不清日夜昼昏,只知道自己身上这几个伤口,恐怕在死之前都不会好了。
算着送饭的次数,大概到了第八天的时候,终于又让我重见天日。
妙妙侍候我沐浴更衣,我没让她动手,把她遣了出去。
既然我无法劝你,那么,就只好对不住你了。
简单处理了伤口,裹了层伤药,我穿了件素白衣衫,出了门去。妙妙带着我上了小青螭拉的香车上,我不再多问,睡了过去。
这香车走走停停,费了一日,才到了忘川边上。寐膺老早就已在后方安营扎寨,也为此砍断了不少晏陀树。
虽说它们早已枯朽腐败,我却仍旧记得梦回境中那满目红艳夭夭千里,如铃铛一般的花朵垂出千丝万缕的花蕊,微风吹过,红絮飘飞。
那一岸也是啊,苇子一样高的茎上缀着一朵朵精巧白花,微风拂过,如一层层洁白细浪,又如珍珠翻滚,此起彼伏。
如今忘川瘴气愈发严重,云英晏陀也早已绝迹,若不是我自幼长在忘川,受了瘴气侵蚀,需云英晏陀救命,也不会去那梦回境中走一遭,也不会,见到那云英晏陀。
素衣无垢,十里红妆。
我的营帐在最后方,而尊上的则在中央,我也不想去找他,他也不会想见我。
在外面逛了一圈,发现有人正在运些女孩子用的妆奁过来,我纳闷,上前问了一句:“这都是做什么的?”
“打仗啊!”那魔族小兵一脸兴奋,显然是对战场充满好奇:“这都是帝姬用过的首饰,尊上说这些都沾染了帝姬的灵力,能让我们在忘川上不沉的。”
我心中一笑,忽而又觉得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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