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飞而上,再落了地去,入目竟是一座荒山。山高入云,头顶常年积雪,我看着似有佛光罩顶,仙云庇佑。
锦裂未领我上到山顶,只在半山的松树上站定。松枝摇摆不定,我二人站着竟有种凭风而立,移步换景之感。当然虽说这种能力我们早已司空见惯,可万籁俱寂之时,便觉天地之间只有我二人,做什么,都是随性随心。
此处离京都应是不远,还能望见姹紫嫣红的烟花在空中绽放。
“冷么?”锦裂侧首问着。
我微微一笑,摇摇头头:“不冷。”
锦裂忽的将我的帽子摘下,抚了抚我的鬓角,我不解,问道:“沾到什么东西了么?”
锦裂不置可否,浅淡一笑,不知是否是我眼花,那清朗眉目竟染上了一抹亮丽颜色,他灼灼望着我,忽的越靠越近。当双唇相接的那一刻,唇上清凉触感,鼻尖萦绕着他的气息,我不知怎的就闭上了眼睛,最后一眼便是那炫目的烟花,点缀了漆黑的苍穹。
如此良辰,此生不忘。
不知过了多久,我二人稳住凌乱的气息,他用手指抚了抚我的嘴唇,低声道:“现在沾上了,也擦不掉了。”
我就着他的手一笑:“你也是。”
他拥我入怀,将鼻尖顶在我的发间。
松间雪,山顶月,人间烟火,情深难却。
做梦都会笑醒,大概是我现在的样子吧。
晨间大雾未散,出了门去尽是白茫茫一片。在迷蒙中摸索,终于是找到了桃叶。我走过去问道:“帝君呢?”
桃叶被我这突然出声吓了一跳,连忙放下手中的水瓢道:“帝君天未亮便出门了,姑娘有事么?”
我摇摇头:“没事。”
“姑娘心情大好啊。”桃叶捡起水瓢,接着给那老梨树浇水。
我摸了摸好像确实上翘的嘴角,低声道:“好像是哦。”
“哦,对了。”桃叶忽然又转了头,“帝君说中午想和您一起用饭,叫您过去找他。”
我听此,摇头晃脑点了点头:“知道了,桃叶你做好饭叫我。”
说罢迈着四方步走开了,忽想起她头上的钗子最近天天戴着,便心头一动,回身道:“省言君眼光不错,钗子好看,桃叶也好看。”
桃叶圆眼含波向我扫来,我对她勾唇一笑,她羞红了脸颊。
果不其然,这春天,正是谈情说爱的好时节啊,好时节。
我接着迈开四方步,悠然散步去了。
待到桃叶做好午饭,我提着食篮向上清行去。进了禹余宫门,见锦裂埋首于公文之间,便咳嗽两声,他也未抬头,只说道:“昨晚睡得可好?”
我觉得没趣,走过去默默道:“不错。”
他这才抬头,接过我手中食盒。我替他整理桌面上的公文,无意扫了一眼,见是二月初二的祭天大典,便细瞧了两眼,他见我看着,解释道:“这是我继任神君第一年,便准备去东荒祭拜先灵,届时归隐的一众上古神祗也会悉数到场。不过要去久一些,三天方才能归。”
我合上公文,点了点头,不知怎的想起梦回境中之事,才问道:“锦裂,既是祭天大典,那你的父君母后,也是要一并祭拜的了?”
他眼神一顿,点了点头:“是啊,自记事之日起,还未给他们添过一炷香。”
我无话可说,虽说那引兵戈之乱的神界帝君离渊身上背了数万条神仙,妖魔性命,可最后他总归也是受了惩罚,被亲弟谋害至死,与妻子被钉在诛仙柱上用天雷地火劈打了九九八十一天,直到魂魄再无法聚集。死有余辜这词用在他身上,也不算过分。倒是锦裂的母亲,死得甚是冤枉。
他那母亲我在梦回境中是见过的,日落时分,天色晦暗,一身水碧衣裙,坐在南海礁石上静静抚着一柄瑶琴,琴声凄婉,在起伏拍打的海浪之中,零星欲断,破碎哀怨。衣裙被海水濡湿,发丝也沾上了细碎水珠,裙角轻纱随水波来而复去,海风吹来,勾勒出她衣衫下瘦弱背影,不盈一握。忽而铮铮脆响,那琴弦悉数断裂,她低声轻叹,将瑶琴弃于海中,随浪花推打,礁石碰撞,发出“空空”之声。而后轻盈起身,直入九天,乘风而去。我与锦裂在南山之上,意难平。
“她是帝后,鲛人族族女,唤作阿漾。”锦裂声有颤抖,又有不甘。
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素染,怎么了?”锦裂从旁唤我,我才回过神。接过他递给我的竹箸,送了口饭进嘴。
“锦裂,你当真不需要……”我随口说着,却又觉得不妥,住了嘴。锦裂对上我的眼睛,目有疑色,我连忙垂下头,嚼起饭来。
他没有动作,思虑几下,低声道:“我此生胸无大志,不需与他人结成秦晋之好。父君母亲的覆辙,我不会重蹈。”
我没敢抬头,点了点头。既想起帝后,我脑中又闪过了一位女子的身影。青衣窈窕,凤眸浅笑,柔缓之中带着份倔强。
我从没问过锦裂对他父亲离渊的举动作何感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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