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剑身回转,双手抓在手中。苏小北从天而降,剑身被枪尖点起,再一记横刺。张守信此刻再难阻挡,手中长枪一捅,以伤换伤,以命换命。
剑刺入张守信的胸膛,可长枪却是在划过苏小北外衣之后骤然收力。苏小北不可置信的看着张守信,为何在最后一招上他要强行收手。正如他搞不明白,为何一开始张守信都没有半点杀意。
胸前鲜血喷涌,张守信伸手摸了摸他的鬓角,朝着苏小北伸了伸手,眼中竟是带着解脱,带着长辈的关怀之色。
“为什么。”
苏小北将张守信的身子扶住,为什么最后他要收手。张守信艰难的笑了笑,撑着最后一口不散。
“二十年前,我从苏天泽变成了张守信。张守信替我死了,陪着我苏府上下含冤而死。如今你来了,我终于等到了我苏府后人入城杀人。苟活了二十年,我一直在等着今天,我一直在盼着今天。”
苏天泽,苏小北知道这个名字,苏家次子。
“你和你娘长得真像,可为什么你不姓苏。”
带着最后一点质问,张守信闭上了眼。二十年含恨苟活,如今散了这口气也就去了。苏小北压低了声音带着哭腔在他的耳边一直重复着他叫苏小北,他叫苏小北这句话。可张守信听不到了,这哽咽的风声总是让人觉得凄凉。
苏小北一直觉得他对苏府并无多少感情,只是此刻抱着张守信的尸体还带有点点温热,他才知道苏府这个陌生的名字对他而言已经贯穿了他这个十年。他知道为什么张守信选择死在他的剑下,因为错过了今夜,他怕他没有胆量慷慨赴死。
长枪被他抓在手中,在这府内的空地上挖出了一方浅沟,张守信葬在里面,还有那杆长枪。苏小北恭恭敬敬的跪在坟前磕了三个响头,转身走入屋中。简陋的陈设与他这礼部尚书的身负实在太不相符,桌上油灯下还压着一封信笺,上书方府后人亲启。
信里所写不多,不过是让苏小北日后对张誉峰照料一二,那是真正张守信唯一的血脉。还有一点便是皇廷三供奉中的一个已经被甄离鸢收买,成了甄离鸢的心腹,让苏小北万加小心。看完之后,苏小北将信焚毁,一同点燃的还有这个地处偏远的尚书府邸。
这一夜,火光滔天,苏小北带着压抑沉闷的心情缓缓走在风中。他心里不是愧疚,不是仇恨,只是觉得人心难懂,世事无常。待回到翠荒楼中,再回望那座皇宫,满是杀机。
……
礼部尚书张守信家宅起火,本人也被困在火中不幸身亡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自然有许多人都怀疑到了苏小北的头上,但这些流言蜚语始终难登大雅。
那些表露诚意之人心中后怕,暗骂着这二皇子说是要等到叶落之时,却是没料到这么快就没了耐心。张守信的死就像是苏小北在人心之中斩下了一剑,要么听话,要么死。
张誉峰听闻他老子身死的消息后一直躲在翠荒楼里,瑟瑟发抖。苏小北在第二日夜里将他叫到了房中,问了他这样一句话。
“你是要挣个前程似锦,还是想做个富家老爷。”
张誉峰本以为苏小北要赶尽杀绝,心中近乎崩溃。可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却是想也不想的张口答道要做个富家老爷。
毕竟一个是挣,一个是做。他张誉峰除了会说几句俏皮话哄哄这卖笑姑娘外,哪有多余本事去挣个前程似锦。
苏小北眉头一皱,张誉峰暗道不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改口说道。
“只求二皇子能绕我一条狗命,小的不敢奢求其他。”
苏小北将他从地上拉起,声色渐寒,颇为不满。
“记住,你是张守信的儿子,你不是狗。”
张誉峰颇为惊异的看着苏小北,木讷的点了点头,脑中一片空白。苏小北指了指桌上的一盘金子和几张银票,看起来起码有万两银子。
“带着这些钱出城,不要再回来。这是个是非之地,你只会被人啃得骨头都不剩下。好好做一个富家翁,记住千万不要当狗。”
天降横财,张誉峰支支吾吾的半天没有说出话,在苏小北的示意下将金子装进一个包裹里,银票则牢牢实实的贴身放好。回头看向苏小北,应当是没有什么吩咐了,这便哈着腰低着头退出房门。
他今夜就得走,因为二皇子要让他走。
苏小北站在窗前,看着张誉峰远去的背影,心里却是想到。
有的人不是狗,却连狗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