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

    “是…舅父吗？”白将军名为白崇松，江府旧人皆尊其为白将军。

    “是的，”张伯十分慎重地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信封有些褶皱，封口紧紧封着。

    “红绡，可是在那？”不远处，方姨的声音渐渐近了。

    张昭德略显局促，眼神有些慌乱，悄声问:“可是方秋芸？”红绡点头。

    “小姐还是少和她交往为好，”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接着道，“若小姐有何事，便可来济世医馆寻我。”说罢，转眼间便离开了。

    “可是有何人扰你？”方秋芸探了探头，没有发现什么。

    “没有。”红绡悄悄将手背在身后。

    方秋芸捋了捋被水淋湿的鬓发，细碎的纸灰星星点点的贴在她的发上，红绡一只手拭去了额头上的焦灰。

    “你没事便好，今天你也受惊了，这几天便歇歇吧，那…”方姨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终是没有说出口，便借口有事离开了。

    穿过回廊，目光所及之处，火焰形成的黑藤爬上漆白的墙，却被一桶清水晕染了去，仿若是一旁槐树的树影。

    一旁的张嫂正打扫着余灰，见了她叹道：“绡姑娘可真有大家的气势了，这怕是要成名了，以后可得赚得盆满钵满了。”

    “是啊是啊，今日绡姑娘可着实把我吓到了呢，”四喜长吁短叹一番，“像是着了魔般的…”

    “害，你怎么说话呢，昆曲是老一辈传承下来的艺术，可讲不得中场下台的…红绡，今晚可别睡得太早，方姨可是想好好犒劳犒劳你的。”萍儿姐支愣着扫把打趣道。

    红绡只是一笑，“一曲红绡不知数”，缠头再多又如何？名声再盛又如何？自己终究只能一直活在“红绡”这个假面之下，如今的这场火，也烧了这张假面，或许自己在梨园也是时日无多了。

    她从不认为五年前的火灾是一场意外。与其说那是一场意外，倒不如说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灭门。仅仅一夜之间，江家便烟消云散，彻底从白城除名，仿佛从未有过一般。

    商贾之家，最受人仇视的恐怕就是绫罗绸缎，珠宝钱帛种种。若想守住财物，这些家族往往会跟当地政权掌握者形成利益链，一荣俱荣，若损却独损商家。

    张昭德此人，红绡无法完全取信，他似乎十分避讳方姨，莫非两人曾有何恩怨？

    方姨这五年待她犹如至亲一般，她不愿意去怀疑。可疑惑的种子一旦种下，自己对方姨的信任将会慢慢崩塌。

    纠结间，子芍朝她走来，手上端着一罐新茶，饮早茶，这是方姨多年来的习惯，子芍通常会提前一晚将茶叶放置在方姨的卧室，今日倒是晚了一些。

    红绡避开了她，跟在她的身后。见她开了锁进了方姨的房间，趁她放茶叶罐的机会，红绡一个闪身，进了房。

    待子芍走后，红绡咬了咬牙，靠近了书桌，她从进过方姨的房间，许是离自己的卧房有一段距离。

    一番找寻以后，看到的却尽是一些诸如戏文、花名册之类的闲文，暗松了一口气，正欲离开，却听得门“吱哑”一响，是方姨回来了。她急忙藏在木屏后面，屏气凝神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方姨的眼眶是红的，手中还紧紧的握着一张纸，身形微微的颤抖着，口中不停的喃喃的说些什么。

    “衍儿……”方秋芸惨笑道，“娘救不了你…娘没有办法对她下手…五年了都没办法。”

    衍儿？五年？难道是衍哥哥？他是衍哥哥的娘亲？可衍哥哥不是自己母亲的孩子吗？自己的亲哥哥江衍。应该早已死于那场火灾才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红绡顿时感到一阵无力，他不敢相信自己最亲的人，这五年间居然无数次的想对她下手，可能连她自己也没有感知到，昔日自己与方姨的温情的回忆，正一点点的出现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