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后者彻底离开后,他再次取出书下掩盖的那张画,凝视了半晌,最终将它藏于书架间的某一本书中,又状似心无旁骛般,坐回了书桌,继续做他沉稳的三皇子李卿翰。
只是不过一会儿,就有宫人来通信,说是李安然在殿外等他,不用猜,肯定也是为了刘闻钦的事而来。
“三哥哥!”刚见面,李安然就恹恹地问候了一声。
李卿翰莞尔浅笑:“四妹妹找三哥什么事?”
只见她神色黯然地垂着眸子,须臾伸手摸了摸左手手腕,将一枚有裂纹的玉镯摘了下来:“我想请三哥哥将这枚镯子还给刘闻钦。”
李卿翰接过镯子,郑重地点了点头:“有机会,三哥哥会帮你还给他的。”
“嗯!”李安然努力克制着难过,保持着脸上的平静,“多谢三哥,安然就不打扰了!”她福了福身,转身带着玉溪准备走。
李卿翰却又出声叫住了她:“还需要三哥带什么话吗?”
李安然转身,顿了片刻摇摇头:“事已至此,他已然是别人的夫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说罢,眼角终是流下一滴泪来,匆匆用手背抹掉,佯装无事人般转回身去,望着她满含悲伤的背影,李卿翰唏嘘地叹了一口气,见她迈出几步后,亦是转身回去。
却在下一秒被李安然一声“等等”又扯住了脚步,他回过身去,依旧笑得轻柔:“四妹妹,还有什么事吗?”
远远地看着她,李卿翰不知她现在是何种表情,只见后者双臂抬起,将双手置于嘴边集声,冲自己大声喊道:“替我转一句话,就说我李安然祝他新婚快乐!”
喊完这一嗓子,也不等他回应,便潇洒转身,背影消失于宫墙拐角。
李卿翰苦笑:这辈子好多事,注定和段家脱不了关系了。
夜很快降临。
就在中都城皆沉浸在即将要办一桩隆重婚事的欢乐时,冕月宫里的承心殿传来了不好的消息。
第一时间收到消息的大皇子李况带着人直奔承心殿,却在门外被赵德顺公公拦住了。
“大皇子,柯太医正在给陛下施针呢,正是需要安静的时候,切不可直接闯入喧闹!”
眼见宫人众多,李况也耐住了性子没有硬闯,选择在门外等候,期间他多次旁敲侧卧地问询赵德顺有关李栾的病情。
奈何这个老家伙嘴巴比较紧,硬是没有套出任何消息来,这李栾是死了,还是只吊着一口气都不得而知,要是突然死了,那这皇位该如何处置?
就在李况暗自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时,收到消息的各宫皇子妃嫔们都纷纷赶了过来,亦如很久前听闻李栾病倒时的场景。
这人还未传出确切的消息,就有人哭得像死了人般难过,殿外甚是一片喧哗。
好在宫外的镇南王段毅收到消息及时带着禁军赶了过来,请走了各宫的妃嫔们,解了赵德顺的燃眉之急,不然他得成为第一个被急死的大太监。
另一边,闻讯赶来的李卿翰刚到,就见到了殿外站着的一群皇兄皇妹们,此刻承心殿又戒严了,门口四个禁军将大门拦住,任何人都不得进出。
站于其间的李穆瞧见了他,冲他投来了一个不善的眼神,讽道:“父皇病危,你怎么现在才来?”
李卿翰撇开视线,无视他的挑衅,转而同十皇子问起了话:“现在里面是什么情况?”
十皇子李樾摇摇头:“我也是刚到,只怕是父皇的病情又加重了。”
不悦李卿翰的无视,李穆又不识相地靠了过来:“柯太医都要施针来拖时间了,哎,父皇可能……”
“闭嘴吧你!”李卿翰低声呵斥,这一声直接让前者怔愣了几秒,悻悻地闭上了嘴。
这时候,段墨九也赶了过来,气喘吁吁地打量着殿外的情况。
“你怎么也来了?”李卿翰转身发现了他。
段墨九缓了一口气,和所有人一样开口就问情况怎么样了。
不甘寂寞的李穆又再一次舔着脸靠了过来:“现在我大哥在里面守着呢,你们连进去的资格都没有,就不要操心那么多了!”
段墨九直接上脚一踹:“滚开些,碍眼的东西!”
“哎哟,我是皇子,你敢踢我?你个诛九族的狗东西!”一屁股跌坐在地的李穆张口就骂。
殿门口又开始喧闹起来,禁军队长立时警告:“请各位皇子安静些,不若请你们离开!”而后悠悠看向段墨九,沉声道,“还有您也不例外,世子爷!”
段墨九挑了挑眉,尴尬地背过身去,李穆也不敢再出声,一骨碌自己爬起身来,站得远远地,就怕什么时候又被前者来上一脚。
承心殿热闹,鳯栖宫前殿更加热闹,各宫妃嫔都聚到了这里,面色不一亦是心怀各异,但她们都知道今晚注定是不平静了。
直至深夜,承心殿的大门终于有了动静,一脸疲惫的赵德顺走了出来,对着一众皇子们道:“各位主,陛下有话同你们说,待会儿我唤着谁了,就跟着进来吧!”
众人面面相觑:这架势,难不成李栾真不成了?弥留之际要同儿子们留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