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说没什么太大的区别,所以就干脆让我做个舒服的大王,住在宫外。”
晋王说到这里,自嘲地笑了笑,“谁能想到这样板上钉钉的事情也会出变故呢?我当日也觉得憋屈,可时间长了,心慢慢的静下来,仔细想想,也幸亏如此,不然的话,我现在可能也已经成为先帝了!”
徐绍看向晋王:“坐到自己无法掌控的位置上去的话,是很危险的。”
晋王轻叹了一声:“你明白就好……”他说着咳嗽了起来,一开始只是轻轻地咳嗽,接着便越来越厉害,咳嗽的几乎停不下来。
徐绍被吓了一跳,赶紧走到晋王身后轻轻给他捶背,晋王抽了手帕捂了嘴,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然后苦笑道:“好多年没有在开封过夏天了,一下子热的有些受不了。适应几天应该就好了”
徐绍却没有接晋王的话,他死死地盯着晋王手上的手帕,声音有点发颤:“父王,你,你咳血了!”
晋王看了一眼手帕,满不在乎地抬手把手帕扔到了一旁的铜罐中:“肺上的毛病,六七年了,要不然我这些年为什么除了陛下专门下旨让我进京,平日不怎么出门呢?除了不愿意给人送把柄以外,也是身体实在受不了……”
徐绍抿抿嘴唇:“他早就知道父王你有肺病,是么?明知道这样,还是一年两次地非逼着父王你一趟一趟地奔波。这简直是……杀人不见血!”
晋王笑了笑:“是啊,他知道,可是有什么办法么?他是皇帝,而他看我不顺眼……这就够了,不是么?”他看向徐绍,眼神十分的温和:“等我走后,在这个注定会被皇帝看不顺眼的位置上坐着的,就是你了。你和我不一样,你可以任性一点,荒唐一点的。当然我知道,即便如此,对你也不公平,这一切原本是应该二郎承担的,但是,第一我不喜欢他,不希望他占据阿绍的位置;第二,以他的脾气,在这个位置上呆不了几年怕就要丢了命的……”
徐绍轻声道:“我明白的。”是的,晋王说徐绍是努力让身边每一个人过好,可其实,他本人何尝不是如此呢?
次日一早。晋王与徐绍分别上了轿子,被大队的仪仗簇拥着,朝皇城走去。
来到这个时空这么久,徐绍第一次坐上了轿子,轿子平稳地让人惊讶,而徐绍却并没有因此而做出什么日后少乘马车多坐轿子的想法。实际上,他的关注点全在别的地方:八台大轿啊,等级森严的古代,连抬轿脚人数都是有严格规定的,所以人们为什么卯足了劲儿地往上爬?无非是每爬一步,各种待遇都会有质的飞跃。
徐绍明白,他今天已经越来越按捺不住心中的那只名唤野心的野兽了,他自己何尝不是想往上爬,当然,往上爬的目标不是为了坐更多人抬的轿子,不是为了享受到更奢侈地生活——实际上以这个年代的条件而言,他生活水准已经达到了顶级。
他想要的东西其实很简单: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这个简单的想法,放在他曾经生活过的那个世界,其实很普通,基本上,一个人,只要她能够坚定自己的决心,选一自己的道路,稳稳当当地走下去,就在很大的了梦做到这些。可是苦逼的徐绍,顶着这样苦逼的身份,想要达成这个目标,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
晋王作为昔日的准太子,他的王府离皇宫是相当近的,即便轿子的速度慢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他们还是在十分钟之内到达了宫门。到了宫门,晋王下了象征这亲王身份的大轿,换上了四人抬的软轿,徐绍则没有这样的待遇,只能苦逼地跟着晋王的软轿走。
他们进了宫门,先是在宽广的门前广场走了一段,然后拐到一条巷道中,徐绍顿时觉得视线狭窄了起来,其实两道宫墙间夹着的路其实挺宽的,足足够一群人以扇面形态往前走,可是宫墙实在太高,即便这路足足有六七米宽,走在路中央,徐绍抬起头来,看到的天空还是徐绍出一个长条状……
徐绍拿余光扫了一眼,发现周围所有人的脸上都带了薄汗,今正好刚入中伏,虽然才是上午,但是气温已经相当高了,而且又是一个阴天,天气格外的闷热,这个天气,一个个穿的里三层外三层,还要打着仪仗甚至抬着轿子,不热才怪!
然后他的眼光扫过一旁迎面而来貌似是路过的的几个宫娥,几个十三四岁大的姑娘,穿着同一颜色的衣服,排成一排迈着碎步走来,见到晋王一行,匆匆站住,然后原地跪下,一动不动地静静等待着一行人走过。
这深宫,大概除了那个坐在最高的位置上的人以外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压抑的地方吧吧!而且即便是坐到那个最高的位置上,这个皇宫也未必就不压抑了,端看是谁来坐:比如晋王,不就是个不合适做皇帝的人么?
这样想的徐绍,很快就见到了一个标准的帝王,一个未必是圣主明君,但性格绝对合适做皇帝的男人。
“大郎最近又消瘦了些?可是身边的医生不尽职?朕身边有几位好御医,你回朔州的时候挑上几个带上!”
皇帝徐涯是晋王徐翰的亲叔叔,两个人颇有不少相似的地方。然而讽刺的是,刚刚四十岁的晋王徐翰头发已经白了一小半,形销骨立,满脸的憔悴;而六十上下的徐涯只有鬓边有两片白发,脸色红润声如洪钟。
徐绍看着这个他名义上的叔祖父,这就是站在这个国家顶端的男人:这样的高大,这样的威严,而又这样的虚伪与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