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应酝酿了满肚子的圣人言被徐绍堵在那里,觉得徐绍满嘴的歪理邪说,可又办法拽着他的耳朵逼着他听自己讲道理,只觉得鼻子耳朵里都在往外头窜火苗,偏偏徐绍却脸上带笑地给他倒起酒来。
徐绍本就生的好,此时头发披在肩膀上,显得比平日里更秀气,而宽大的袍袖顺着手腕滑下去,露出那双漂亮的手来,这双手十分修长,并不像一般的男人那般骨节粗大,他腰背挺直,头微微地低下来,他将酒斛中的酒轻盈地注满了两只瓷杯子,然后放下斛,对着邱应做了个“请”的姿势。
徐绍的动作乍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可做出来就是那么的行云流水优雅的要命。徐绍的礼仪是跟唐涵学的,唐涵教他的时候固然是拿另一个徐绍做参照物,可是看别人的动作和自己做出来的动作肯定是有差别的,唐涵的动作总是不自觉地带了一份风情,而跟他学的徐绍,虽然已经努力去把这份风情剔除掉了,可他本也是身量未曾长成的美少年,又兼只有唐涵这么一个参照物,所以做出的动作除了优雅之外,自然而然地也有了那么点说不出的诱惑力,只看得邱应头皮发麻,忽然理解了这位为什么不想要孩子:这么一个妙人,正经的天潢贵胄,说起来他的身份本该比京中的秦王齐王等人的儿子们更尊贵,如今却被拘禁在这么个偏僻苦寒的地方,心中怎么能不苦闷?就如晋王一定会心疼儿子一样,这位世子哪里是不喜欢孩子?只怕他是真的不舍得让自己的孩子像自己一样过得这般憋屈吧!
所以美色实在误人!只这么一眼下来,方才还准备教育徐绍的邱应莫名其妙地就自己想通了,甚至还替徐绍脑补了一堆不得已……于是等两人一起端起杯子的时候,他本来已经要冲出口的话瞬间换了画风:“世子这是一颗有拳拳父母心啊……”
徐绍已经喝到嘴里的酒差点喷了,都不想要孩子了这忒玛还能扯到父母心?他有些狐疑地看看邱应,见他认认真真地讲一杯酒一饮而尽,动作规规矩矩,情绪看着挺正常的,心里头不禁有些疑惑:这位未免太识时务了吧?话头转的真快!
要说邱应其实并不是断袖,只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人们对美人的容忍程度总是高一些,何况像徐绍这般出身高贵境遇苦逼长得美貌举止优雅的格调甚高的美少年?一样的坏事儿美少年干起来那绝对跟胖纨绔干出来给人的观感不一样的,比如要是个满肚肥肠的大胖子勾搭街头小娘子,不被人家小娘子扇一耳光就算运气好了;可换成锦衣华服的美少年呢?哎呀可别说,会立码跟着他私奔的无知少女多了去了!
这会儿邱应就是这么个状态,理智告诉他徐绍的话简直是歪理邪说;可是一旦意识到这位世子的设定居然是格调甚高的美少年,思维运转方向顿时偏了:世子也不容易,不过是不忍看着孩子跟着受苦罢了,唉唉唉,晋王世子看着可比秦王齐王那几位府上的王子们像样多了!可惜造化弄人。
一旦接受徐绍是个高雅的苦逼美少年的设定,邱应原本对徐绍的那点亲近感登时进化成更进一步的感情:当然不是准备跟他搞基,只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的宽容感……
徐绍当然不知道自己自己无意中拉了这么个粉真人的主儿,见邱应不再提孩子的事儿了,心里也轻松起来,便与他谈起别的话题来。
“陛下今年也六十岁了,怎么还没立太子?”徐绍忍不住问起朝中的事情:“嗨,赶紧立个太子,也好让我知道该跟谁打好关系,说不得有朝一日能放我出去呢!”
邱应忍不住看看徐绍,只见他脸上浮出红云来,显然是有些醉了,邱应心中生出同情来,轻声道:“世子不用急,不管谁当太子,日后登基都要显出对太祖一脉的优容来……”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忍不住多嘴了一下:“荣氏和司马氏都在想尽办法逼着陛下赶紧立秦王做太子呢!因为这个,还有人把大王拎出来说事儿呢……”
徐绍嗤笑道:“小儿科的手段!拎我父王有什么用?无非就是给我那皇叔祖添点堵罢了!只是又坑了我们一把,没有立太子之前我跟父王一定要谨言慎行!”
邱应点头:“世子明白就好,七月份——”
“陛下的寿诞我打死也不去!”徐绍斩钉截铁地说:“父王病着呢我要侍奉左右,谁爱去当炮灰谁去,我是不奉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