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
唐涵沉默了一下,挪到徐绍身边,示意他坐起来,伸手给他揉肩膀:“那你准备就这么混一辈子,你不嫌寂寞?”
徐绍笑道:“有何不可?拖累好人家的姑娘我不忍心,可像今天这种本就是笼中鸟的女孩子可不少,她们中的许多要的也不过是安稳的生活罢了,这里头总有我能看对眼的,这样各取所需,也挺好。”
他说着扭过头来:“阿涵,我一直没问你,等风头过了,你想到哪里生活?”
唐涵的手顿住了:“你是想让我走?”
徐绍轻声道:“你总不能一直跟我这么混着吧,本就是个权宜之计……”
唐涵忽然松开他的肩膀,从床上跳了下去,穿上鞋就往外走,徐绍吓了一跳,也顾不得膝盖疼了,挣扎着下了床,鞋都没顾得穿,一把拽了唐涵的袖子:“你这是怎么了?有话好好说啊,我又不是赶你走,我就是问问你打算,总不能一点打算都没有吧?这不是耍脾气的时候!你难道不明白么?还准备这么过一辈子么?”
唐涵死活不肯把脸扭回来,虽然袖子被抓住了,却仍然保持着往外走的方向:“到底谁才是那个不明白的啊!”他的声音里带了哭腔:“从你在接我回来的哪一天起,我就注定了只能这么过一辈子了!你喜欢我也好,讨厌我也好,但凡对我还有一丝怜悯,就只能留我在这里……除非我死了,否则我绝对不可能离开这个院子了!”
徐绍顿时愣住,唐涵猛地回过头来,眼圈已经完全红了:“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肯认真的想想这个问题?这个院子里,还有一个三个月前住在这里的人么?小莲也好,阿成也好,哪个不是变成了死人才能被抬出去?从你去十香楼要了那壶水果酒起,我就逃不了了!我见到了你,我知道你不是阿绍了,我唯一活下去的办法就是留在你身边,这些,难道你真的不懂?”
徐绍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好半天,才涩声道:“所以你答应跟我回来,不是为了自由,而是为了活下来?”
唐涵的眼泪已经流了下来,他随便拿袖子抹了一把,嘲笑道:“对,我就是为了活下来,命都要没了,自由什么的有个屁用?你要是不去十香楼的话,或者起码不要点那个狗屁的水果酒,也就没人会去叫我,我不知道的话,或许会伤心,会难过,会恨死阿绍……但最后还是会打起精神活下来!我才不会为了一个不爱我的人死呢!可你去了,我知道阿绍死了,我知道他没失信,我知道他还是爱我的,我又难过又开心……可我还是想活下来!即便阿绍是这世上最爱我的人,我还是不愿意为他死,哪怕一辈子被关在这个小院子里,哪怕被嫌弃被作践,我还是想活下来!”
他的眼泪流了下来:“你瞧不起我也罢,为阿绍不值也罢,我就是这样的人,我把自己的命看的比什么都重要,我就是这么个没心没肺——”
唐涵的话音未落,便被徐绍一把抱住:“你没错!”徐绍轻声说“你没错。”
“想活下来,算什么错呢?”
“我也想活着啊……为了活着,我可以去当个骗子,去冒充别人,把人家的父亲母亲兄弟爱人全都占为己有,甚至没有多少愧疚——你看,我也就是这么一个品行卑劣的家伙。”
“所以谁又比谁高贵?谁又比谁低贱——”
“所以我们是一样的,对么?被关在这个院子里,不可以有梦想,不可能有自由,只能这样子,永远被关在这里。”
“我才是卑鄙小人,因为我很开心,我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跟我一样要被困在这里,我很开心……”
不知道是谁先吻上了谁,两个人紧紧抱着对方,像要把另一个人揉到身体里一般纠缠到了一起——
这是一场灾难,没有多少欢愉,有的只是疼痛与疲惫。
徐绍在这方面并不算完全的生手,他至少有过三个前女友,但毕竟那是不同的;唐涵有过很多很多的经验,但他今天完全没有心思去提醒对方要注意些什么。
此刻,他们两个想要的并非快乐与欢愉,在一起,仅仅只是两个孤独而寂寞的灵魂,想要依偎取暖,甚至,想要用痛苦来提示自己,那活着的真实与生命中无法避免的痛楚。
人们总以为,同病相怜的两个人能够相互舔舐伤口……而实际上,更多的时候,他们只是在互相提醒伤口的存在。
如果方向一开始就是错了,那无论怎么奔跑,都不可能达到期待的彼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