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再也没有说过那样的话。可他心里没有一刻不期盼着,终有一日能跟娘亲住在一起。
后来他随父王去了清阳府,莫名其妙地生病,也因此如愿以偿。他每天都能见到娘亲,和她一起吃饭,和她一起玩耍,有时候还跟她一起睡觉。
起初他很开心,渐渐地,他发现娘亲很奇怪。有别人在的时候,她笑得很温柔,一旦和他独处,看他的眼神就变得冷冰冰的。
他隐隐约约地意识到,娘亲好像不喜欢他。
再后来,娘亲变成了十一婶,还生了一个叫和儿的弟弟。
有一次他随父王进宫赴宴,看到十一叔和娘亲抱着还在襁褓中的和儿下了马车,亲热地说笑着,跟他记忆之中的那幅画面一模一样。
娘亲看到他和父王,不知道为什么哭了起来。十一叔似乎不想让她跟他和父王碰面,远远地点了一下头,就带着她和和儿匆匆忙忙地往后宫去了。
父王看起来很生气样子,一把抱起他来,走得飞快。
没过多久,父王要出使番国,将他从母妃住的村子接回来,交给七姑姑抚养。
姑姑和姑父对他不是不好,可公主府毕竟不是他的家,孤独如影随形。他一度以为自己被父王抛弃了,他强烈地渴望着娘亲能把他接走。
可等了四年多,别说接走,他的娘亲一次都没有来看过他。
他终于明白,在娘亲眼里,他跟和儿是不一样的。他早就不是她的儿子了,根本没有被她疼爱的资格。
如果说他对父王是满怀失望,那么对她这个“娘亲”就是从头到脚的绝望。
也许正是因为没有对她抱有一丝一毫的期待,所以在华清宫大殿上,她打算将他跟皇家的所有人一起烧死的时候,他除了害怕,心里没有半点儿难过的情绪。
面对这样一个人,他真的没有什么话想说。
于是撩起袍摆,朝她双膝跪下,认认真真地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向外走去。
这近乎绝然的拜别,让宣宝锦死水一样的眼波剧烈动荡起来。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翻身坐了起来,冲着他的背影喊道:“你站住……”
鸣儿停步转身,“十一婶有什么吩咐?”
宣宝锦一手捂着起伏不定的胸口,目光散乱,表情悲戚,“鸣儿,到现在了,你……竟连一声‘娘’都不肯叫我吗?”
鸣儿心中冷笑,一个不把他当作儿子的女人,他又何必把她当作娘?
他来见她最后一面,只是不想跟她一样,泯灭了自己的良心罢了。磕下那三个头,他已还完了她的恩。
“十一婶,希望你来世做个好人!”
他扔下这样一句话,便大步地出了门,对背后传来的类似悲鸣的笑声充耳不闻。
凤况慌慌张张地跑进门去,“锦儿,锦儿,你怎么了?”
凤康也赶上两步,拉住鸣儿上下打量,“鸣儿,你没事吧?”
“父王,我没事。”鸣儿对他展开笑脸,“父王,我们走吧,母妃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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