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很奇怪,震惊夹杂着好奇与欣喜。至于为什么欣喜,他说不上来,可能,是觉得有人可以和他一起分担了,从来都是他一个,他身上负担的东西太重了。
一开始,太子就是他,毫无悬念,没有人问过他,是否愿意做太子,只是随便强加给他罢了。他本就不是皇帝最喜欢的孩子,被立为太子,也不过是因为只有他一个儿子罢了。从记事起,父皇就没有对他笑过,一脸的冷漠,当时,小小的他根本不明白为什么父皇会如此厌烦他,直到现在,他也并不是十分清楚。
既然有了另一个儿子,那他这个太子,怕是做到头了。萧穆然苦涩的扯了扯嘴角,努力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笑出来。
当陆宛之听说,萧穆然在朝堂上说谢念安叛国的时候,心里咯噔了一下。她偶然间,见过皇帝与谢念安说话,君王喜怒无常,对臣子通常都是皮笑肉不笑。但那天她分明从皇帝眼睛里看出了,隐忍的钟爱。皇帝眼睛里抑制不住的喜色,尽数落在了她的眼睛里。
是最萧穆然都没有过的眼神。
陆宛之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为什么皇帝会对一个臣子做出那种反应,像是父亲看儿子一般,宠溺又得意。
陆宛之一怔,“难道,他……”她有些难以相信,捂住了嘴巴。这个猜测离谱的程度,不亚于明天太阳打西边儿出来。她真的觉得自己的想象力太丰富了,什么离谱的事儿都敢想。
正想着,她看到萧穆然回来了。脸色很难看,他在努力的维持着自己的平静,也许外人看来与平时并无差别,可她一眼就看出来了。
她走上前,拥住了他,拍了拍他的背,示意自己一直在他身边。萧穆然身子僵了僵,半晌,才缓缓的抱住了她。他抱着她,用力的把她藏在自己的怀里,不言不语。
陆宛之没有问他究竟发生了何事,让一向冷静持重的他,变成了这副模样。想说的时候,他自然会说,不想说的时候,问也没用。她现在只想静的陪着他,握着他的手罢了。
“谢念安,恐怕是我同父异母的兄弟。”沉静了许久,萧穆然开口道。
“什么?”陆宛之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没有人再回答她,他又恢复了不言不语的模样。陆宛之有一刻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谢念安,果真是皇帝的儿子?她刚刚的想法,那么离谱,竟然是真的。
“你怎么知道的?”陆宛之抱着他,慢慢的拍着他的背,让他可以把头埋进她的肩膀窝里。
“我听到了。”他很小声很小声的,说了这么一句,慢慢的,很清晰。
“那,你生气么?”陆宛之想了半天,还是问出了口。
出现一个与他身份相同的人,可能会威胁到他的地位,稳坐的太子之位有肯定会有变化。
所以她想问问,问问他心里的真实想法,正常人大概都没法接受这个事情吧,更何况那人,还是皇子。
天家父子,向来是先君臣,后父子。皇帝与萧穆然做到了,可对谢念安,却是只有父子情,并无君臣意。
那天皇帝的眼神和脸色,又跑进了她的脑海里,那分明就是一个父亲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儿子时,那种愉快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