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所述都是从稳定朝局的角度考虑问题,按说也无甚错处可言,不过么,沈河却显然并不同意其之意见,尽管沈河本人对整风运动的内幕也不甚清楚,可有一条,他却是知晓的,那便是弘晴从来不作无用之事,既是要整风,那一准有着整风的根由在,不报请弘晴批复的话,沈河是断然不会同意马齐之提议的。
“事急当得从权,今,弹章已大起,若不早作处置,何以稳定朝纲,且,陛下临行前有过交代,遇大事,我军机处可先议决之,后再报御前,今,事已急,老夫以为当须得早定行止为妥。”
一听沈河这般说法,马齐长长的寿眉当即便是一扬,不甚客气地便反驳了一句道。
“二位大人所言皆是有理,都是为了公事,当得求同存异才好,四叔公,您对整风一事可有甚看法么?”
眼瞅着马、沈二人有当场起冲突之可能,永隆可就有些坐不住了,赶忙出言打岔了一句,而后又顺势将问题丢给了始终默然端坐一旁的四爷。
“隆贝勒客气了,本王对整风一事一无所知,也实是不知该说啥才好,更谈不上有甚看法,可有一条,本王却是清楚地,那便是朝堂稳,则社稷安,朝堂乱,则社稷必危矣,至于整风一事是否该停,本王一无意见,且就请隆贝勒自决好了。”
四爷多精明的个人,只一听永隆将问题抛了过来,便知其内心里其实主意已定,这不过是要借他四爷的口来提出废止整风运动一事的,如此一来,永隆既可收拢官心,又能让四爷去担着仁和帝可能之怒火,小算盘无疑打得极精,然则四爷又岂是那么好被利用的,哪怕四爷也巴不得这该死的整风运动赶紧废止了去,但他却是断然不会直接说出口来的,也就只是云遮雾罩地扯了一番大道理,末了么,干脆利落地又将皮球踢回到了永隆的脚下。
“四叔公说得好啊,朝堂稳,则社稷稳,朝堂乱,则社稷危,此至理名言也,本贝勒受皇阿玛所托,行监国事宜,自不敢坐视朝堂有乱,今,四叔公与马大人既是都以为整风一事须得姑且暂停,那就先停上一停好了,且将此事报到皇阿玛处,想来皇阿玛定会有所决断的,诸公以为如何哉?”
四爷倒是说得含糊其辞,可永隆却是不理会那么许多,毫不客气地便扯着四爷的旗号,摆出了副虚心受教之状,来了个顺水推舟。
“隆贝勒英明。”
永隆乃是嫡长子,又是受命监国之人,身份自然是尊贵无比,在不清楚弘晴是否有意立其为继承人的情况下,自是无人愿意跟其当面起冲突,这一听其都已将话说到了这么个份上,众军机大臣们就算心里有着不同之意见,也自无人愿再多啰唣的,也就只能是齐齐称颂了一声了事。
“那就这么定了,先由军机处下了文,回头本贝勒再上本向皇阿玛解释好了。”
众军机大臣们这么一称颂,永隆自不免有些个飘飘然了起来,好在城府还算深,倒也没因此乱了分寸,但见其很是大气地一挥手,已是就此下了最后的决断……
“启奏陛下,国家安全局金陵分局送来了急信,请陛下过目。”
夕阳西下,江宁织造府的后花园中,一身明黄袍服的弘晴正悠闲地端坐在亭子间中,双眼微闭地欣赏着歌舞,却见李德全匆匆从园门处行了来,疾步抢到了弘晴的身旁,抖手从宽大的衣袖里取出了一枚小铜管,双手捧着,恭谨地递交到了弘晴的面前。
“嗯!”
弘晴并未急着伸手去接那枚小铜管,而是先一扬手,将歌舞班子都屏退了开去之后,方才抖了抖袖子,将那枚小铜管接到了手中,熟稔已极地扭开了其上的暗扣,从内里取出了卷写满了字的密信,摊将开来,飞快地过了一遍,神色虽依旧如常,可眼神里明显有着故失落的黯然一掠而过,但并未有甚旁的表示,仅仅只是声线微寒地下令道:“传朕旨意,着渤海舰队准备,明日一早,朕便乘船回天津。”
“喳!”
李德全虽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弘晴的心情不甚好,却断然不敢多嘴去问,也就只是恭谨地应了一声,自去安排传旨事宜不提。
呵,终归不是那块料啊!
弘晴没去理会李德全的离去,独自一人站在亭中,仰头望向了天边,纵使入眼满是绚烂之彩霞,可弘晴心中的失落之情却并未稍减半分,没旁的,此番弘晴之所以留永隆在京监国的用心只有一个,那便是要借此机会考察一下永隆的政治才干,很显然,永隆的所作所为离弘晴的预期差得实在太远了些,对此,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可失望却依旧是难免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