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酉时末牌,天色早已黑沉,颐和园的内房里灯火通明,一身白袍的陈老夫子独自端坐在几子前,悠然地打着棋谱,直到一阵颇见沉重的脚步声响起,陈老夫子这才闻声抬起了头来,这一见来者是弘晴,脸上立马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很是和煦地招呼了一声。
“徒儿见过师尊。”
接连几天的连轴转下来,饶是弘晴自幼打熬出来的好身子骨,也已是有些疲了,英挺的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倦意,眉宇间更有着几丝淡淡的愁绪在荡漾着,显见心情并不甚佳,可纵使如此,弘晴也没忘了礼数,但见其恭谦地行礼问了安之后,这才盘腿端坐在了陈老夫子对面的蒲团上。
“王爷可是还在担心后日一早的朝议么?”
陈老夫子饶有深意地看了弘晴一眼,微笑着发问了一句道。
“师尊明鉴,诸般事宜,徒儿都已是安排好了的,倒也不愁朝议过不得关去,只是朝争一烈,却恐人心散了,将来必有大乱,实不如……,嗯……”
面对着陈老夫子的追问,弘晴倒是没甚隐瞒,尽管不曾将话说完整,可明显对眼下这等牵扯不断的局势已是厌烦到了极点,行玄武门旧事的话语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了,只是念及陈老夫子对此事的坚决反对之态度,弘晴最终还是没将这等言语说将出来,仅仅只是闷闷地长出了口大气了事。
“王爷过虑了,此番朝争不过是一面倒之局势罢,断不会有甚大的波澜可言的。”
哪怕弘晴并未将话说完整,可以陈老夫子之智,又怎会猜不出弘晴的未尽之言,不过么,陈老夫子却并未加以理会,而是就事论事地提点了一句道。
“或许如是罢。”
弘晴其实从来都不曾对此番朝议有过担心,没旁的,就凭其手中握有的实力,哪怕不算军权,也不是诚德帝所能撼动得了的,就算加上诸阿哥们一起上,也不足为虑,真正令弘晴烦心的是这等党争不断的情形下,国内正蓬勃发展的经济必将大受影响,相较于行玄武门旧事来说,似乎差别也大不到哪去了的。
“王爷且自放宽心好了,此番朝议中,也就只有四爷父子会全力而为之,至于其余诸方势力么,事不关己之下,大多不过是坐看而已,断不致有差的,此番事了之后,想必今上也该消停上些时日了,王爷有甚要安排的,大可从容行了去也就是了,一旦军务事毕,大局也就定了。”
尽管弘晴兴致不高,然则陈老夫子却并不以为意,而是耐心无比地出言宽慰着。
“嗯,师尊说得是,且就如此也好。”
陈老夫子所言乃是一片苦心,对此,弘晴自是能理会得了,虽略有不甘,可也只能是顺势应承了下来……
“陛下,皇后娘娘来了。”
戌时末牌,夜已是有些深了,然则诚德帝却并未去就寝,兀自在房里低头踱着步,正自忧心忡忡间,却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中,李德全已是匆匆从屏风后头行了出来,疾步抢到了御前,低声地禀报了一句道。
“嗯,宣。”
听得董鄂氏已到,诚德帝紧皱着的眉头立马便是一扬,也无甚废话,一挥手,已是直截了当地道了宣。
“喳。”
诚德帝金口这么一开,李德全自不敢怠慢了去,赶忙恭谨地应了一声,匆匆退出了房,不旋踵,便见一身华服的董鄂氏领着几名宫女从外头行了进来。
“臣妾叩见陛下。”
董鄂氏袅袅地行到了诚德帝的面前,盈盈地便是一福。
“皇后不必多礼,且就免了罢。”
诚德帝在龙潜之际,便有些惧内,加之这会儿将董鄂氏请了来,原就是有求于人,哪怕心中再烦,也得挤出几丝的强笑,煞是客气地便叫了起。
“谢陛下隆恩。”
听得诚德帝叫起,董鄂氏也就顺势起了身,不过么,却并未追问诚德帝相请的用意何在,仅仅只是面色平静地望着诚德帝。
“皇后应是听说了罢,朕打算让老二与弘历那小子一并去管着工部,算是为朕分忧罢,只是却不曾想晴儿对此颇有异议,勾连诸多朝臣,欲行强谏之举,朕心乱如麻,皇后对此可有甚见教否?”
被董鄂氏那秋水般的双眼一凝视,诚德帝心中没来由地便滚过了一阵惭愧,老脸也为之微微一红,然则很明显地迟疑了一下之后,还是硬着头皮发问了一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