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学志震了半晌才缓缓道:“恕我直言,本门确有此人,他乃在下师弟,只因他曾叛离本门,由此不相来往。”他微皱眉头,稍一缓神,接着又道:“据我所知,本门未曾接到请帖,由此对各门各派联盟概然不知。江湖流传是否属实,想必老板娘所言非虚。”说着他就要转身离去,略一沉思,又回头对老板娘说道:“在下有一事相邀,向老板娘卖个面子。”她凝视了学志良久,缓缓道:“严兄弟先说所为何事。”严学志红着脸道:“你先答应。”老板娘低着头,想了一会道:“严兄弟不说,我怎么答应?”严学志追道:“你不答应,我又怎么说?”话一落音,四目共对,良久二人禁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真乃心有灵犀一点通。
只闻老板娘说道:“好吧,我答应。”严学志一听,心中一喜,立刻说道:“明日请你与白兄于酒楼一叙。”老板娘听完此话心头不由得奇怪,满脸微笑地问道:“严兄弟认识白海棠?”严学志只点点头,说道:“我与白兄拜为朋友,还请老板娘替我转告上。”老板娘惊讶地回道:“是呀?好吧。”
夜已深邃,杜庄渐若宁静,这里才是张牙舞爪复又温馨,严学志自知命运多轮,无需言表。虽有佳人在侧,可命让他无可奈何,由此二人拜别。他怀揣不安回到房中,躺在床上尽量将两腿伸直,保持最舒服的姿态。思到江湖即将的风云变幻,心头忐忑不已,却难料那时的八卦门,悠然感叹这间温暖卧房不比任何地方都要温馨,恍惚之间慢慢地沉沉睡去。
第二天晌午时分,严学志来到酒楼,寻了一张桌子坐下,桌上摆着一碟花生米、一盘素果、一盘糕点和一壶热茶,只等二客前来。由于昨夜于赌坊一拼,已惊人不少,今日二客必有耳闻。正在寻思间老板娘与白兄一同而致,相互拱了拱手,彼此寒暄一处,各自落定。
热茶均已满上,严学志端起一杯向老板娘一揖,说道:“此次前来杜庄略有小事,难烦惊扰,今以茶代酒聊表心意,望请海涵。”老板娘一听顿时起身,回敬道:“客是客,严兄弟是客人,就莫要客气。何况本庄人多手众,一时照顾不周,请你莫怪。”听此一说,严学志心已落石,略镇定一下神情,对白海棠说道:“严某今日想讨教白兄,不知白兄能否摊开胸怀?”
白海棠面带微笑,一本正经地回道:“如能坦言,白某自当相告,望严兄莫怪。”严学志说道:“武林各派准备联盟,严某幸得老板娘相告,白兄可有耳闻?”白海棠答道:“消息早已传开,这并非秘密。”严学志呷了口茶,接着问道:“白兄可知此次联盟在谁的主持下掀起?”白海棠答道:“桃花岛岛主令飞燕,这也非秘密。”严学志忽又向老板娘一抱拳道:“还没请教老板娘的尊姓大名,望请赐教。”老板娘柳眉一扬,说道:“杜月娘是也。”
三人正在说话间,忽有个仆人飞奔而来,支支吾吾地对杜月娘喘道:“不好了,那……那小子又回来了。”杜月娘粉脸娇怒,说道:“为何如此慌张?谁又回来了?”那仆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他是李目,我恼了他几句,他欲对我动手,我便跑了。”杜月娘听那仆人如此一说,脸不禁寒了下来,冲着他道:“我知道了,你去吧。”那仆人答应道:“唉!”不禁又掉转头低语道:“他正四处寻你呢!”说完便匆忙离去。
虽然那仆人出声很低,可严学志耳力过人,听得真切。他虽然不悦此人,但彼此终究同门一场,难免感怀,因此严学志没得当真。桌上三人茶盏从未停过,相互甚得投机,只听严学志话锋一转,说道:“天下武林本就一家,各有各派实属各取所长、各有传承,江湖各派联合起来容纳百家所学,避其之短,成就一家。如今联盟在议,二位如何看待?”白海棠说道:“此话颇有道理,但事无伦常,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天下大势所趋。我等虽为武林同道,对此难免忧心。”说到此处,他神色一变,淡淡地又道:“对贵门惨遭巨变,白某早有耳闻,实感痛心疾首,期间幸得少林大师出手匡扶,才免遭灭门,这既能洞悉两派之间同气连枝,又得侠义名头。但江湖人心险恶,严兄要谨防有诈。”
严学志略一拱手,说道:“多谢白兄。如此说来,白兄是反对武林各派联盟了?”白海棠当即还礼,答道:“我白某自由得惯了,从不过问江湖的是非对错,只做买卖。”这时一旁的杜月娘也附和道:“此言即是,我这杜庄不管他是哪个道上的朋友,所来即是客,至于那成天打打杀杀的也未见是好。”严学志轻叹一声道:“江湖中比白兄这样一等一的高手也寥无几人,却说出这等的话来,难免让人叹息啊。”
白海棠喝了口茶,答道:“此言差矣,但比严兄那是远远不及啦!”说完他忽然拿眼盯着前方不动,其余二人扭头顺视望去,只见一人走了过来。此刻严学志心里一揪,没等他磨开视线,那人便开口说道:“那股风把这小子给吹来了呢,难怪今天会跳眼皮,原来就跳出来了个他喔。”一语未了,便坐到桌子上拿了杯茶一饮而尽,扭头对着杜月娘,又说道:“天下最好的人便是杜妹妹了,跑遍江湖哪都没这儿好,所以我又回来了。”杜月娘笑道:“你便是嘴甜,倘若不是,现在不知在哪呢,给饿死了也难说,说不定都沦为乞丐了。”
来人正是李目,当初由于他年长而入门较晚,比他年幼的严学志却为师哥,只因他看上去模样较老,柳青青曾私下里叫他“老头子”来打趣他。只不过现下彼此互不痛快,不似从前那般模样了。如此说来,他以“妹妹”来相称杜月娘合乎情理。
李目从怀中摸出一叠银票,满脸堆着笑容,从中抽出一张递给杜月娘,说道:“这是五百两,向杜妹妹奉上,如果不够,请杜妹妹开口,如果还剩了点呢,就当是我孝敬你。”说完把余下的银票揣入怀里,忽又道:“不对,我比杜妹妹年长,如何称作孝敬呢,是…是…是”他咳嗽了一声,继续道:“算是哥哥陪给妹妹的嫁妆啦。”杜月娘收好了银票,笑而不语,心里不免奇怪,短短几日他便腰缠万贯,瞧那银子至少近万两,严、白二人无不面露奇色。
因李目刚赶路而致,腹中饥饿,于是冲着酒楼伙计叫嚷道:“他奶奶的娘,酒菜为何不致?没见这儿坐着客人吗?”那位伙计躬身奔了过来,瞥见了老板娘,由此只呆呆地站在一旁,一声不吭。李目复又嚷道:“你是聋子还是哑巴?想必聋了。”端起茶杯“咕嘟”一声,一饮而尽,口里嘟囔道:“他奶奶的娘,渴死我也。”杜月娘对李目柔声道:“那间客房我还给李兄留着呢,不如请李兄回房,泡一个热水浴,再备上好酒好菜给李兄送去,让李兄享乐一番,如何?”李目一听,乐得嘻嘻地笑声不断,说道:“正合我意,但眼下饿得紧,先寻点酒菜垫饱肚子,这样泡上更舒坦。”话刚说完便对那伙计说道:“上一盘炒猪肝、一盘牛肉、一碟花生米和一壶酒,快去!”那伙计无奈,只得奔去。
李目突然而致,弄得桌上气氛尤为尴尬,严学志见他与杜月娘之间甚得亲切,碍于几份薄面只能忍声,何况彼此曾同门一场。由此桌上四人偶有两两低声细语,要么各人呷口细细品茶。不亏是颇得名气的杜庄,一小会儿功夫那伙计端着酒菜匆匆而来,他若撤走桌上茶点之时被严学志拦下了。只闻严学志说道:“且慢!请你另启一桌,这儿已有客人。”那伙计只得向李目道:“客官,这边请,这桌有空位,您瞧这儿行吗?”那伙计边说边走到隔壁的一张桌子旁驻下,等着客官的回应,哪知李目大眼瞪小眼地大声吼道:“他奶奶的娘,没看老子坐在这儿呢?”
杜月娘欲劝解李目几句,但瞧李目此刻正在火头上,怕会火上添油,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只瞪眼旁看。那伙计慢腾腾地朝他走来,怕严学志有声音,颤巍巍得拿眼瞟着严学志,左右为难。就在此时,李目顿时而起,一步跨向那伙计身边,抓起托盘上的酒壶,“咕嘟”一口喝将起来,嘴里说道:“你奶奶的娘,别洒了!”说着另一只手拈起一块牛肉放进嘴里,边吃边指着那张桌子,对那伙计说道:“放这,就放这,放下!”
严学志忍了一时终究没能忍下,寒着脸色对李目说道:“请朋友挪一下座桌。”李目瞟了他一眼,又饮了一口酒,呵呵地笑道:“朋友?以朋友相待,那就放那儿。”说完示意那伙计放去。严学志怒道:“你强词夺理!”李目圆睁双目,说道:“难道你堂堂的严侠说话出尔反尔?”话刚毕,他又道:“我李某才一到杜庄,便耳闻你于赌坊挑了梅仁杰,要不了多久严侠便名满天下,这是何等的风采华贵啊!”严学志见李目讥讽自己,想到他在八卦门时的不义,毫不嘴软地回道:“你李大侠的大名早已风靡江湖,只不过是贪生怕死罢了!”
李目见他揭自己的短处,怒气上涌,指着他大吼道:“小子,别太张狂了,小心今日老子挑了你。”说完“仓”地一声拔出长剑向他刺去。严学志立忙跃开后退两步,站在那里指着他说道:“你…纯属无赖。”话还没有落音,李目“唰唰”又是两剑攻来,口里嘲笑道:“你小子算老几呀?就是那一招‘行云流水’还凑合,剩下的卖给你丈母娘她还嫌差呢,难道老子还怕你不成?嘿嘿。”李目越来越得意,一剑紧似一剑,一招更胜一招,但剑剑落空,每剑均是差一点,气得他哇哇直叫。十几招过后两人仍旧不着边际,李目陡然大气,心想平日输就输在那一招“行云流水”上了,其余的不比他差,今日究竟是出了什么幺蛾子了,屡屡不中。
想到此时李目陡然一转撤回长剑,身子后退三步,立在那里瞪着严学志,突然他提足凝气,加紧真力,宛如剑一般窜出,长剑向严学志的腰间刺去,赫然是“行云流水”。严学志瞅眼望去顿时心里来气,这招满门上下自己使得最棒,没想到这个时候他却在眼前卖弄。于是严学志当即凝气运劲,躲开了来剑一击,挥出右手突然向他的手腕抓去,不偏不倚抓个正着。没等他扣稳,李目便是一招“二龙戏珠”,将右手里的长剑掷到左手,刹那间向来手击去,可见李目的身法之快无与伦比。严学志大惊,立即撤回右手,这时李目的长剑刺过自己的右手,划破了衣袖,当下收剑回身立在一边。
此刻一张折子从他的衣袖里滑落了出来掉在地上,四目不约而同地瞧去,只见上面写到“名册”二字,一旁焦急如焚的白海棠与杜月娘也注目到了。只见李目的神色惶恐不安,生怕别人先于他将之抢了去一样,目光来回、上下转悠个不住。这刻他圆目一转,心头打定一个主意,何不将三人视线先行引开,再夺了来。顿时他开口嚷道:“小子,几日不见倒是不同于以前,长进了不是?当刮目相看,差点没把老子给挑了!”严学志冷哼了一声,也不搭话。
说时迟那时快,李目一个箭步如飞地跨了过去,只手一探便将名册抄在手里。就在这刻突然一个人影闪到他的面前,双手搭在他的手臂上反力拉去,右肩撞向他的胸膛。李目没来得及反应,一个踉踉跄差点没栽倒在地,只见名册到了那人手上。
李目见名册被人夺了去,凝目一瞧,那人恰是杜月娘,于是他心下大宽。又不由得心中吃了一惊,暗暗佩服道:“好伸手!没想到杜妹妹竟能深藏不露,如果老哥没猜错,杜妹妹使得是松花岛的‘小推手’。”话刚一落音便要去抢夺名册,他提足运劲朝着杜月娘疾驰而去。这时一旁的白海棠快如闪电跻身而致,拦在李目身前,指着他冷冷地说道:“住手!”李目一看眼前情势当即收住脚步,嘻嘻一笑道:“三打一,不要脸。”话当如此,可他也无奈,只得向着杜月娘央求道:“好妹妹,你把它给我吧,回头我把世上最好的礼物送给妹妹。”
杜月娘瞥了他一眼,举起名册晃了一晃,向李目问道:“这是什么名册?鬼鬼祟祟的一副神情,害怕让人知道了去。”李目又软声软语地说道:“好妹妹,把它抛过来,我再给你五百两。”杜月娘没理他,随手展开了名册,仔细瞧了上去,但见名册所列:武当掌门郑瑞桥及其帮众、少林方丈空云大师及其帮众、泰山派大弟子吴宗泽及其帮众、青龙帮帮主夏萧天及其帮众。
李目见杜月娘打开了名册,脸上露出一副沮丧的神情,迫于那一手奇妙无比的“小推手”的震慑,此刻他只得忍着,更何况白海棠在一旁虎视。杜月娘不解其由,这名册上所记乃都是当今武林各派中久负盛名的人物,各自的武学均为名排前列,威震天下,平日行走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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