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没在意他的目光,捏出一块酒精棉球举到他伤口旁,见他没拒绝,便轻轻往伤口上碰了一下。
对方面不改色。
她见状,继续处理他的伤口。
中途他皱过几次眉,却一声不吭,连呼吸都微不可闻。
“伤口不算深,但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去医院打破伤风。”林初边收拾东西边轻声说:“命比钱重要。”
陈执盯着她,想到那晚她捡起打火机后紧张的样子,没有谁对谁错的事,她一边拿纸小心地擦一边道歉。
又想到他让她帮忙点烟,以及她递还打火机时从涂了难闻药味的左手换到右手的动作。
他嘴角随意扯了扯,笑意却丝毫未及眼底,“乐于助人?”
林初停下动作,缓缓问:“这样就算乐于助人了吗?”
他就那么不凉不淡地看她。
林初默了一会,浅浅弯了下唇,“挺好。”
陈执仍盯着她,没说话。
林初将用过的东西都整理在一个袋子里,站起身背好书包。
她朝他伸出手,“能站起来吗?”
是没涂药的右手。
陈执扫了眼,视线触及手腕,停住了。
女生的皮肤很白,伸手的动作让她的袖子往后拉扯,露出一节腕部,而在腕部内侧,与白形成冲击的,是一片紫青色,看不大清晰。
他掌心撑地自己站了起来。
林初见状收回手,没再说话,慢慢朝巷口走。
两人脚步声都很轻,一前一后走在巷子里,耳边的风也清晰了。
走到巷口,林初对他说:“要好好照顾自己。再见。”
他一动不动,也没说话。
林初也没觉得能听到他的回应,转身离开。
纤弱的身影渐行渐远,走在风中好像随时会被吹走一样。
陈执淡淡收眼,往另一个方向离开。
到了有光的地方,林初摊开手。
手掌中心躺着一块玻璃碎片。她从他头发里取下的,青绿色,应该是啤酒瓶的。
林初本想把它放在垃圾袋里,但是看了会,拿出一张餐巾纸包好装进口袋。
-
腹部一片疼痛,分不清哪个部位。
林初捂着肚子趴在课桌上,轻轻呼吸。
身旁的白墙挂着相框,相框里两行印刷字——敬人者,人恒敬之;爱人者,人恒爱之。
手侧的血凝集成块状,在课本上稍稍一擦便碎成渣。
她轻轻吹了吹,拿起手边的笔。
“这节课就到这里,后面的你们先自己课下交流。”
林初放下笔。
白色草稿纸上,几行干净利落的黑色字体:
坏人可以很坏,坏得无可救药,他们本来就在地狱,只会拖着干净的人下去。
………………
…………
………………
…………黑吃黑。
“林初,你跟我出来一下。”
林初敛神,将纸折起来塞进书里。
走廊的风呼呼地吹,林初拢了拢被吹乱的头发,盯着脚尖低头不语。
“马上就高三了,你上课一直睡觉怎么行?还想不想考个好大学了?”
“你以前在一中可是年级第一的好学生,以前的荣誉你都忘了吗?”
“转来三中也有一年了,再怎么也该适应新环境了吧,适应也是一种学习能力。林初,不要因为人际关系毁了你的人生。”
“你这么不爱说话,知不知道老师跟你沟通也很辛苦?你这样让别的同学怎么主动跟你讲话,要换位思考,对不对?”
“现在学习最关键,徘徊在及格线不是你的水准,老师相信你,林初,该认真了,好吗?”
“行了,先回教室吧。”
林初微微颔首,礼貌道:“班主任再见。”
身前女人的鞋子转了个方向,路过林初时女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又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
林初的表情始终没有变化,情绪很平很淡。
抬头的一瞬,远处操场跃入视线。阳光下红色旗帜挥开,起跑线前的学生们提步,密集的人渐渐分散……
今天,他会出现在学校附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