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华眼睛也不眨地又斟了一杯酒,双手奉上:“朝华也敬姑姑一杯。”
这孩子是和睚眦玩过泥巴不成,和长辈这么斤斤计较可不好。
只见秋杉才把酒杯端到嘴边,就猛咳一阵,似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般。
这不怪姑姑啊,我毕竟长你几万岁,一把老骨头喝不了太多,我领了你的心意了。
朝华咬碎一口银牙,又不得不关切地问几句,迟迟入不了正题。
她余光瞥到门外的衣角,不是守门太监的。她又看看席上还沉浸在美食佳肴中的秋杉,顿时胸有成竹。
“元祯他...”朝华清清嗓子,声音婉转得像王母娘娘蟠桃宴上献艺的小仙娥一样,奈何又一次被秋杉打断。
“过去的事便过去了,公主又何须再提呢?”
朝华对这回答很是满意,既承认了与元祯认识,又暗示了和元祯有过往。虽元祯和肖慎是同一人,但肖慎可不晓得。
“既如此,你又为何还要嫁给将军?”
秋杉头也不抬,又扯一只鸡腿下来弄她一手油光:“为我宋家前程考虑,也是做个了结。”
秋杉真是配合得让她惊讶了,朝华追问:“难道你就一点都不中意肖郎?”
秋杉的腮被鸡腿挤得鼓鼓的,声音也支支吾吾的:“那么公主中意得是元祯还是肖慎,反正他们长得也一模一样。”
“自然是元...肖将军了。”几乎脱口而出的二字,又被硬生生地吞回去。
秋杉似笑非笑,这只小凤凰还是道行浅了些。她想说出口的不用套,她自然也会说。可这逐步引着的,真当她这上神白当的,不知那有人瞧着呢。
“可我又凭什么便宜了旁人?”她作了个‘狗/男女’的口型。
朝华明显是动怒了,又碍于主人公还在偷听,憋得脸色通红,还要故作楚楚之姿。
好笑极了,一只自视清高的小凤凰罢了。
“别妄想动什么心思,犯了弥天大错的你可要小心了。”如果时间赶巧,雷公电母都忙着布雨,可能还要由她亲自动手,惩了雷刑。
朝华整个人都笼罩在血影下,那红可比她的衣裳还艳许多,还有刺鼻的血腥气。
杀孽太重了,秋杉蹙眉。
朝华本欲再说些什么,可窗外突然传来类似打桩的声音,极具节奏。
邦-邦-邦,朝华突然双眼通红,暴躁异常,撕扯着自己的领口。她也顾不得肖慎还躲在一旁,正欲使法术,却又瞧见朝华突然安静下来。
邦-邦-邦,那响声越来越大。秋杉缓慢地向朝华移动,没有妖气,也没有堕仙迹象。
小心,她听到肖慎的呼喊。
可太迟了。
肖慎又蒙住了她的眼睛,秋杉的耳朵紧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和他嘶哑的声音,“除了我其他人的身子都不准看。”
皮开肉绽的声音,她向上摸索,整个手都湿淋淋的。她挣扎着要扒下他的手,他却死死地扣着她——别看不干净的东西,一会就好。
她掌心跳动着的火花交织着闪电,天空也是层云密布。
肖慎轻咳一下,抹抹嘴,咬着她的耳朵:“那个该死的元祯,居然把你现在的样子画下来了。”
他突然握住她的手,“我的小姑娘还会变戏法呢,星星点点的真漂亮。”语罢,他的掌心托在她的手背上,两人一齐合上掌心,没有预料的凄厉叫声,只有突然睁眼看到的他欠打的笑。
朝华身上围着捆仙索,嘴里塞着白布,怨毒地盯着旁边的女子。那女子对秋杉点头行礼,竟是红香。
邦-邦-邦,怪异的打桩声和着悠扬的笛声。忽然之间吹来一阵风,刮开所有的窗子,也叫秋杉看到外面竟还有一人。
人淡如月,清俊飘逸,神情恬淡平和,一袭白衣,手持玉笛。淳鱼也有如此本事了么。
身上的人将全部重量都压在她的身上,肖慎撑不住了。她猛然间将人推到地上,他一声闷哼只换来她轻蔑的一瞥。
“再装下去就叫人作呕了。”肖慎粗喘着躺在地上,染出大片红色。
她没理会那微弱的呼声,秋杉,求你,别走。
淳鱼什么时候喜欢穿白色了,记得从前他说他最讨厌的就是白色来着。果然什么都在变,她冷笑着扫了一眼肖慎,捏了个决。
“叫魂太早了,恶人都长命,你还死不了。”
她又看看朝华,留下一句好自为之,便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