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于军事者,唯有吴帅了。”
老者凑到年轻人的耳边,低声道:“而且这一次,恐怕梁国比天子还要急切啊。”
年轻人叹息道:“毕竟是交锋了小一百年的老对手了,梁秦之间,利益与仇恨,这两样东西都让双方已经烧红眼了。”
突然,一阵剧烈的嘈杂之声从后营响起,无数从小国或是王畿之地征发来的士卒一个个带着惊恐的神色东奔西走,手足无措的游荡在大营之中。而梁国的士卒虽然依旧保持着纪律与克制,但脸上却也有着挥之不去的恐惧。
一个接着一个,就如同瘟疫流行一样,一个消息在大营之中蔓延开来。
天子焚龟甲卜吉凶,得之结果,天子一目中箭,大败而归!
……
汉水之畔,残阳如血。
梁国后军司马,典武令,虞王军实际上的统帅吴世立于梁国军旗之下,平静的将一条又一条的命令发布下去。
今日晨起时分,决战开始!
虞王军分为三军布阵,中军由天子麾下的王畿军构成,乃是由天子坐镇之地。而梁军老将吴世则带领梁国军卒列阵于右翼,卫、宋、郑三国列阵于左翼。
秦军也以三军阵列对敌,背靠营地,缓缓向着战场中部推进。
从晨起到昏初,从太阳刚刚升起到黄昏笼罩大地,这片土地上,已经有近万条性命逝去,鲜血淤积在双方士卒的脚下,甚至让原本干旱多日的汉水之野重新湿润了不少。
而在战况最激烈的秦梁阵前,只见奋战而死之人,不见弃甲苟活之徒。
秦军五万之众,其中最精锐的一万八千老秦卒便是正面对上了自己的老对手,梁军步卒。秦军衣甲墨黑,梁军铁衣赤红,如同一黑一红巨兽一般,互相撕咬对方的血肉!
梁军的最前沿,矛林盾墙之下,疯狂的秦卒一次又一次的冲击着梁军的阵列,哪怕下一刻被矛剑透体而过,哪怕下一刻被箭矢钉杀当场,但只要可以挥动武器,那便会如同野兽一样冲杀进梁军整齐的队伍之中。
今天这战之前,很多新卒从来没有想到过世间有如此悍不畏死之人!何曾见过,有老秦卒被两丈长矛挑悬半空,却依旧死前投剑杀敌。何曾见过,有秦人身中二十一箭,却依旧立剑怒目而死。
可惜,秦军的疯狂,作为老对手的梁人早已有过领略,也自然不会惧怕。
梁军首重军律,行军交战,日常作息,功赏过罚,无一不有明文规定,士卒稍有小罪便是杖打羁押,凡有大罪便可当场枭首!
梁军步卒交战,从来都是列阵而行,每百二十人为一卒,设一鼓手,三鼓一进,三进一停,勇武者不可多行一尺,胆怯者不可后退寸步。
从天空上看去,梁军的阵列就如同一块块整齐的红色“方块”,随着特有的口号“进!”,一点一点的向着黑色的秦军推压过去,不紧不慢,不急不躁,却犹如巨兽漫步一般,一点点的将秦军的阵列压的连连后退。
百年的交锋中,梁军的将领大多明白一件事情,勇气与疯狂都是有极限的,但因为钢铁纪律所串联起来的军阵却没有极限。
从晨起时分到现在,梁军依旧是踏着这种稳健的步伐,一点点的压着秦军的攻势。不会因为秦军前仆后继的猛烈攻势而停下些许脚步,也不会因为秦军的颓势显现便加快推进速度。
梁国甲士横行天下,靠的不单单是坚甲利刃,更是百年积累下的铁血军律!
“进!”
“进!”
“进!”
随着一声又一声的战吼之声响起,梁军的士气已经达到了极点。
“看起来秦军要败了。”吴世的身边,年轻一辈的小将百里忟凑到了吴世的身边,报喜道:“前方送来的消息,卫、宋、郑三国联军已经击败了秦国的那几个附庸部落的戎狄骑兵,正在继续推进,而中军的王畿军也一鼓作气的拿下了秦侯的大旗,擒下了秦国大将李黎,阵斩了嬴茂!”
年迈苍发的吴世只是略微的嗯了一声,随后便不作回应了。
他在着急。
三国联军、王畿军、梁军,因为各自军队的特性,以及没有一个统一的指挥,如今居然造成了一个尴尬的局面。
大胜之势下,三军……脱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