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一顿,然后遣送回国。”
姜之齐盯着寒儿的睡颜,看了好久,才无奈道:“你这孩子,心太直了。”
他将烛台端放到一旁的桌子上,这才开门出去,瞧见苏妫呆呆地站在门边,他叹了口气:“是不是来接寒儿回家?怎么不进屋,外边还下着雨,怪冷的。”
确实挺冷的,苏妫搓了下自己的肩,不想却碰到剑伤,她轻哼了声,皱着眉低头,不说话。
姜之齐从怀中掏出个杏黄色的粗瓷小瓶,他将苏妫拉到灯笼下,一点点地替她抹药,时不时地会吹一下,他怕弄疼她。
“我今天想杀了你,你知道不。”
姜之齐苦涩一笑:“我知道,可你放弃了。”
苏妫想起白天这男人对付杀手的干脆狠辣手段,哪里是个绣花枕头,分明厉害的很。
“这三年,你故意让着我,其实你的身手强过我很多。”
在回塔县的三年里,她经常欺负打骂这个男人,而他呢?大多数情况下笑着跑开,实在被逼急了,也会咬牙握拳,准备和她大干一场。可最后,还是被她揍的很惨。
姜之齐低头笑笑,他站在苏妫身边,看着黑黢黢的前方,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轻声道:“男人本就该让女人,况且,我觉得日子过得很幸福。”说罢这话,姜之齐忽然俯身凑到女人面前,他闻着她的冷香,柔声道:“七娘,咱们分分合合吵吵闹闹快十年了吧,你能不能”
正在此时,影壁后转出几个小将,他们身上带着军人独有的气质,冰冷的雨水砸到盔甲上,弹奏出一曲叫铁血的乐章。
“三爷。”为首的正是陆讎。“属下依您之计,在地牢支起锅子,给刺客们喂对方的肉,再让他们亲眼观赏同伴被剥皮,削肉,有人扛不住,招了
。”
姜之齐用余光扫了眼身边的苏妫,他眉头有些微皱,暗骂这陆讎真真是块木头疙瘩,好不知趣,怎么能在七娘跟前说这话,不是显的自己很残忍么。
“咳咳。”姜之齐干咳了几声,沉声道:“都起来说话。”
起身后,陆讎忙道:“三爷,您料事如神。这帮杀手不全是敌国的,还有,长安来的。”
“哼!”姜之齐不屑地从鼻孔冷哼一声,他伸出左手,接住从屋檐上滴下来的冷雨,然后甩开,淡漠道:“姜勉之早在回塔县安插下自己的人,他恨我入骨,只等着这种特殊时机到来,送我一份大礼。”
一听这话,苏妫便了然。粮草之地,属于军事机密,就算敌国杀手有通天的本事,不可能在姜之齐眼皮子底下如此迅速地放火烧粮,除非有内鬼。前太子姜勉之深恨姜之齐屡次算计他谋害他,定是趁此机会,想要报复回来。
正在此时,一名中等身材、敦实魁梧的小将瓮声瓮气道:“三爷,利大人送来的加急密信。”
就着檐下的灯笼昏暗之光,姜之齐忙打开封了火漆的信,皱着眉头看完,半响沉默不语。
“利昭是不是让你派援兵、运送粮草?”苏妫知道此番军情紧急,戍边虽说兵强马壮,可与倾巢而出的夕月铁骑,实力还是差了点,更别说还有归坞蛮人咄咄相逼。
“恩。”姜之齐咬着唇,一声不吭,他在廊子来回走了几步,停下看了看等吩咐的将士,又开始踱步。忽然,他走到方才来传信儿的小将跟前,沉声道:“回去告诉利大人,让他拼劲全力,先行抵挡。”
小将一听这话,急道:“三爷,蛮人势不可挡,我军损伤惨重。”
“问我要兵,我也没有啊,都派出去送那帮达官贵人了。”姜之齐低头思索片刻,咬牙道:“这样吧,我先派一千精兵,然后今夜就叫人去利州向贺连山调兵,粮草出了点小问题,我想办法在十日之内一定解决。”
那小将知道三爷说会解决,肯定有了妥当的主意,他朝姜之齐恭敬行了一礼,迅速退下。
“陆讎,你附耳过来。”姜之齐凑到陆讎耳边,窸窸窣窣不知说了些什么。
只见那平日里不苟言笑的黑面将军陆讎脸色难看的可怕,他不禁抬头看向姜之齐,磕磕巴巴道:“三,三爷,您真要?”
姜之齐将额上的雨水抹去,冷笑道:“你怕了?”
陆讎听了这话,身子一颤,忙单膝跪地,坚决道:“末将万死不辞!”
“不错。”姜之齐过去扶起陆讎,眼里满是赞许,笑道:“具体事宜,你和苏人玉将军商议,此事只你二人知道,万万不可泄露出半点消息,否则功亏一篑,后果不堪设想。”
“是!”
陆讎果断回答,正当他准备带人退下时,忽然被姜之齐喊住。
“等等。”姜之齐摸着自己的下巴,笑的有些不怀好意:“粮草的事总要解决,你去把罗公子请来。”
小院又恢复了黑暗和沉静,苏妫看着姜之齐的背影,她忽然发现当年残忍可怕的小王爷,仿佛已经变成独当一面的男人了
姜之齐走到苏妫身边,他想拥着心爱的女人回房取暖,忽然发现自己方才在雨地里站了会儿,身上已然湿成一片,他将胳膊放下,讪讪一笑:“你先回房吧,夜深了。”
“为什么要向罗公子借粮?”苏妫不解,不是说粮草只烧了一小部分么,这些年的屯粮,不算小数,应该可以撑过这次的危局。除非,是姜之齐不想要这批粮。
“不是借,是买。”姜之齐难得顽皮一笑,他弯腰凑到苏妫身边,亲昵地咬耳朵:“先打个白条,买他家的粮。”
听了这话,苏妫不禁莞尔。得亏把罗公子留在回塔县了,否则这招半讹半借的空手套白狼,还真没法使出。可还是那个问题,姜之齐为何要做出这种缺粮缺兵的假象。
苏妫绞尽脑汁想,实在想不通这男人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如此紧急时刻,一定要先赶着给戍边派兵运粮,怎么他这般推托。不正常,他一定在憋坏,可西州没他的对手啊,他究竟想对付谁?刚才听见他跟陆讎神神秘秘的说了几句话后,那陆讎就吓得大惊失色。
是了!
想通后,苏妫一抬头,谁知这男人这会儿一直弯着腰,凑近了看她,她没防头亲到了他的,嘴……
“哈哈哈。”姜之齐舔了舔自己的唇,色眯眯地笑道:“甜甜的。”
“笑什么。”苏妫甩开男人抓她的手,冷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
“哦?”姜之齐也来了兴致,他警惕地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偷听后,不怀好意地捏了捏苏妫的下巴,低声笑道:“那你说说,说对了,今晚我就是你的。”
苏妫头撇到一边,道:“你当年用毒粮陷害姜勉之,他今日就派细作来火烧你的粮草。”
“恩,没错,其实我三年前就知道姜勉之安插细作在我身边了。”
怨不得姜勉之这么多年一直干不过姜之齐,姜之齐虽远在西州,可清楚姜勉之的一举一动。
“我记得你昨天早上也像方才那般,偷偷吩咐我哥做什么事,起先我怀疑你要对付贺连山,可又想着贺连山手握重兵,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掰倒的。”越想越清楚,苏妫接着说道:“可方才我见你又这般嘱咐陆讎,我便猜想,你此番肯定要动贺连山了,是不是?”
“不错。”姜之齐点点头,淡笑道:“其实我就愁姜勉之不下手,哼,终于让我等到了。至于贺连山嘛,如果不拿下这座山,姜勉之还有机会当上皇帝。”
这话不假,只要有了外戚兵权的支持,可以说等于登上了一半的皇位。只不过贺连山久在利州,就连姜铄都忌惮他几分,凭你一个被贬的皇子,能动的了他?
许是瞧见苏妫眼里的不信与担忧,姜之齐笑着拉女人回屋,他轻笑道:“别担心,你见我打过无把握之仗?别忘了,父皇还给了我一封密折。”
姜氏父子行事一向诡秘周全,苏妫不禁问道:“是什么?”
姜之齐扭头看了眼摇晃的白灯笼,残忍笑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