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一章

    令人意外的是，众望所归的沈妙行并没有留下皇上就寝，而江胤之，也没有留下的意思。

    送皇上回程的路上，常德汗颜，几番欲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两人一路无声，草丛里有虫鸣啾啾，恍惚想起了前夜沈妙行为他准备的流萤之景，江胤之忽然驻足，直立在一团草丛跟前，叫常德将灯笼凑近一些，待得灯光亮了，他蹲下，拨了拨面前的草团，果然赶出了几只躲藏在内的小萤火虫。

    随手一捞，抓住了其中的一只，常德适时道：“皇上，让奴才来吧，以免脏了您的手。”

    江胤之淡淡笑了，并没有将手中的萤火虫让给他，而是透过指间，仔仔细细地瞧着其中的亮光。

    突然问起常德：“常德，昨夜你与丽妃，捉了多久的小虫？”

    说到小虫，常德想起来皇上还惦念着那件事，丽妃娘娘所作所为，的确叫人心生感动，他是皇上身边正在着手培养的心腹，的确同伺候皇上时间久了，有些“恃宠生娇”的喜子公公不一样，常德与其他几位娘娘的关系，还不如喜子公公与那几位的熟络，也是为什么皇上想将喜公公给替换掉的原因。

    因此皇上问起时，常德都是一五一十，不特特偏袒哪位娘娘的回答道：“回皇上的话，耗了将将有半个时辰的时候。”

    江胤之道：“大多数都是她捉的吗？”

    常德道：“正是，大多数都是娘娘亲自捉的，点子也是娘娘临时起的，奴才还怕娘娘捉这些流萤的时候，耽误了来延年殿伺候皇上就寝的时候。但陛下既然是高兴的，奴才也就放下心，也为陛下感到高兴了。”

    “嗯。”江胤之轻轻吟了一声，想象了一下对方要一个人，慢慢地收集这些小虫，出入在泥泞潮湿的草丛里边，只为了给他一个惊喜的模样，江胤之心里，融融地起了一团暖意。

    时候正好，火候也正好，皇上竟然没有留在慧喜宫中歇下，常德百思不得其解之下，江胤之看穿了他的心思，只说了一句道：“常德，你不是也说，现在正是避开锋芒的时候吗？”

    常德道：“奴才愚昧，只解其一，不解其二。”

    江胤之轻轻松开五指，萤火虫立即振翅从他的掌心飞出。

    似乎是有心感谢他放过一条生路，那只萤火虫在他面前徘徊了许久才离开。

    江胤之看着它远去的身影，直到看不到这点亮光，方继续前行，走了两步，道：“朕是有心想护，可不能时时刻刻护到她。朕若是忙于政事，疏漏了后宫，倘若那日，皇后推丽妃入水的时候，朕若是当时不在，就不是今天，皇后疯傻，丽妃还能重回后宫的情况了。后宫中的这些嫔妃，一个个看起来心思浅显易懂，实则精通权谋算计，都是在互相较量着。”

    前面一段点评常德能明白，后宫里头踩高捧低的现象比比皆是，就说当年那个孟答应吧，落水死的就是蹊跷，都说是皇后害的，可又没有证据，太后也帮着皇后，既然找不到尸体，也就死无对证。

    再者，一个小小答应，谁都能代替的了的，怎么能和从太子府时期就跟随皇上的皇后相提并论？

    而后面一段，则说明了皇上也感到了疲惫，朝廷之上要忙于治理国家大事，后宫之中也不是太平的，嫔妃之间的较量，一个两个的，没有一个能让他省心。

    皇上几番言语，意在所指——

    他已经发现了，皇后是装疯卖傻的。

    装了傻，才方便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杀死丽妃娘娘，到时候病症就算治好了，也可以用一句“完全不记得了”来逃避争端，少承担一些责任。同孟答应的往事，太后娘娘也会站在皇后这边，毕竟在她的心里面，丽妃其人，不除不快。

    如今皇上若要废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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