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所有的一切开始进入了一个极为紧张的氛围中,所有的事情都在不慌不忙中快速而有序的安排,步兵,骑兵,重甲,短刀,长枪,弓箭,铁衣,还有无数铮铮铁骨好儿郎。
在无数场战事里经过锤炼的人们,对于这一切已经轻车熟路,不出半点慌乱,鱼非池与石凤岐两人道尽了安排想尽了可能,为那场旷世之战做好充分的准备。
这个过程令人激情澎湃,他们将是历史的推动者,实践者,博弈者,以及,最重要的见证者。
生而有幸,得以见证这一场旷古绝今的盛事。
大军中的男儿连呼吸中都有着热血激情,手握铁刃无惧生死,有什么事,比见证这场豪迈更令人激动?
于是,迟归便这样被搁置了下来。
大家都很忙,迟归不在乎的天下,还有很多很多的人在乎,他不喜欢的这个世界,还有很多很多人喜欢,这些“很多很多人”将是迟归口中愚不可及的人,将为了一个或许不属于他们的未来而抛头颅洒热血。
奇怪的是,迟归也不急,他从来不会拍着门板叫人把石凤岐喊过来,也不会拒绝进食逼迫任何人。
他坐在那间小屋中,就如同被世人遗忘,而他也不在意被世人遗忘。
他只是记下每一天的日升月落,每一次的星辰变幻,听外面每一声热血沸腾的呼喊,他的脸上,始终带着天真又温柔的笑意。
到了一月二十三日晚,军中一切都已安排妥当,石凤岐吆喝上瞿如与商葚喝酒,三人坐在篝火边烤着一条羊腿,石凤岐片着羊肉喝着烈酒,腾升而起的火焰映得他面颊明灭不定。
“师弟有事?”瞿如举着酒囊拍了他一下。
石凤岐接过酒囊灌了口酒,笑道:“师兄,你觉得说书人讲的那些,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故事,可不可信?”
“有些可信,有些不可。”瞿如说,“肯定是有这样的昏君沉迷美色误国误民的,但是也不是所有的帝王都是这样,师弟你为何突然问这个,你怎么可能不知道说书人的故事皆是编排。”
石凤岐静静地听他说,听到最后笑了一下,道:“我们七子行事,一直有一个人在做记录,那个人叫玄什么来着,啊对了,玄妙子,一糟老头儿,特别刻薄恶心,评价我们是怎么尖酸怎么来。他评我的时候,有过一笔,他说我最大的弱点,是易困于情事,难成大器,我一直都觉得,他那人虽然讨厌了点,但是话总是在理的。”
“师弟……”瞿如觉得石凤岐有些不对劲,不像是喝醉了,可说的话全都含糊不明。
“我明知这是我的弱点,我也没办法改掉。我一直在强大武装自己,然后去保护好这个弱点,不被任何人所伤,不会成为任何人的筹码。这些年来,我一直做得不够好,我拼了命也没办法赢过整个世界。诚然我知,从无哪个人可以与整个世界抗衡,说这种话的人不过是意气之语,作不得数。而且当整个世界都对她不公的时候,我甚至还抛弃过她,师兄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我心里那道伤一直没去。”
石凤岐喝了口酒,微微低着头。
“可是师弟,在你们之间,难道还需要说抱歉这样的话吗?”商葚问他。
“不需要,就是因为在我们之间,不需要说抱歉更不需要说感谢这样的话,我便越发地想对她好,我总觉得,给我一百年来爱她都不够。我不想做什么明悟的人,什么一瞬即永恒,得到过便是拥有,我不喜欢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我只想她真真切切,实实在在,完完整整,踏踏实实地在我身边,我摸得着看得见,每日早上醒来抱得住,一日三餐她在我对面,花开日落她共我看,我要的是她真实的存在。”
“师弟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们说?”瞿如神色严肃起来,大战在前,石凤岐这样的态度太过反常。
这绝不是什么好的事情,瞿如已经准备将这一切告诉鱼非池了。
“是不是迟归跟你说了什么,师弟你这样聪明的人,不要上他的当啊,他肯定没安好心!”瞿如急声说道,担心石凤岐会做出什么不智之事来。
石凤岐眨了下眼睛,眼眶都有些湿润,又卷又长的睫毛上洇着泪水结成一缕缕,他叹了声气:“师兄,自我为帝以来,我与非池都一直很清醒,很冷静,也很残酷,我们割舍普通人的感情,我们毫不犹豫地选择于大隋于天下有利的事情,我们始终以天下为重。”
“就这一次,我以她为重。”
“她一直说,她不是个祸国殃民的好苗子,就这一次,我让她祸一次国!”
一月二十四日清晨,鱼非池在床上翻了个身,手臂一伸,没有抱到她喜欢得不得了的石凤岐。
睁开眼,四下无人。
再询问,无人见他。
又后来,听闻,迟归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