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神色很悠远,飘渺不定的目光不知看往何方。
自南九离世之后,她便经常这样走神,偶尔说着说着话,她便不知神游去了何方,时常要唤上好几回才把她叫醒,她总说没事,石凤岐问她也不说。
不过是觉得那些事,是些小事,不用拿出来大家讨论,有答案最好,没有答案,那也没办法。
比如,那只猎鹰是怎么死的?黑衣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是怎么知道自己那日会去取羽仙水的?那一群杀手为什么不知疼痛?
南九为什么会死?
鱼非池她想,或许,她真的没办法再找到答案了,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不敢再有半点分心,于是,总是觉得遗憾。
但跟南九的死相比,只有一种遗憾敌得过这个,那便是在她在有生之年,不能使须弥一统。
所以,其他的事,放放吧。
事有轻重缓急,她向来理性冷静分得清。
她有些讨厌自己这样理性冷静,何不像个小女儿家抛下一切,只为问个明白?
毕竟,那可是南九啊,是她的命。
但她到底,理性冷静。
若得闲,再彻查。
怕只怕,此生不能再得闲。
大隋阵营中,对南燕堤毁之事最为痛心的人,当属叶藏与朝妍。
他们在那里生活过多年,虽有一段时间厌恶燕人的懦弱无能,但是后来对南燕却是尊敬倍至。
他们二人,深知此事不能怨任何人,甚至怨不得韬轲,这天下之争,本来就会有无数的无辜之辈被牵连。
他们也深知,这绝非是鱼非池与石凤岐想看到的,他们也会难过,会痛心。
但是,生而为人,便有私心,这种私心源自于一个人活着时具有的脆弱的感情。
他们知道这事儿谁都没错,错在时代太乱,乱到人命轻贱如野草,难以处处被顾及,他们抑止不住的痛苦源自于自身的渺小,不能改变这一切,更不能拯救这一切。
人的一切痛苦,都源于对自己无能的愤怒。
他们头一回,觉得这九五帝尊之间有关天下的斗争啊,令人恐惧,令人遍体发寒,内心凄凉,他们竟再也寻不回,当年的小师妹和当年的石师弟。
这种感受,是千千万万普通人的感受,是未站到高处,未体会过高处之寒的普通人,不能理解过的悲凉。
寰宇浩大,他们只是沧海一粟,小到根本不能与这瀚海乱世相抗衡。
他们也佩服鱼非池与石凤岐,在经历了那么多的失去和绝望之后,仍能站起来,他们可以直面一次又一次的浩劫,一座又一座的尸山,一片又一片的血海,他们的内心何其强大,他们站在世间之巅,如此理所当然。
普通如叶藏与朝妍,怕是早已崩溃放弃,根本不能承受这一切。
他们两个只是旁观,便已觉得不可忍受。
当鱼非池与石凤岐找到他们,问,是否可以请叶藏利用起以前的财脉和人脉,帮着大半个已浸入洪水的南燕走出困境时,叶藏笑说:已经在做了,我们这些普通人,只能做这些普通的事了,我们拯救不来这天下,我们只能拯救身边的人和事。
他笑容中的悲伤与疏远,刺痛着鱼非池的双眼。
她痛到转身不敢看。
“小师妹。”朝妍叫住她。
朝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要用很大的勇气才敢说完后面的话,以前的她,何曾与鱼非池这样陌生过?
朝妍声音哽咽,放得轻柔,带三分恳求:“小师妹,你能不能答应我,不管怎么样,让瞿如与商葚活着。如果……如果到了你必须做出牺牲的时候,你念一念以前戊字班的好,你放过他们。”
鱼非池猛地抬起头,唯恐泪水落得太快被人看见。
“我不会让他们有事的。”这样的话,不知道鱼非池她自己信不信,她曾那么拼命想要保住南九,也未能成功。
那么瞿如呢,商葚呢?
纵她拼尽全力,她能成功吗?
世间最好听的情话,是咱们戊字班的人。
世间最诛心的恳求,是求你念一念戊字班的好,放过他们。
次日鱼非池写信,请瞿如与商葚退出此番天下之争,远离军中,这是她做过的最疯狂的决定之一,被苏于婳痛斥。
商葚淡淡笑道:“你看,我说过,她比你高贵。”
她望向战场,神色淡然:“我不会离开的,瞿如也不会,如果我们也走了,她还能依靠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