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透她的心肺,“放开他,你们放开他!”
她推开那几个抬着南九的人,在水滩中紧紧抱着南九的身子,疯狂地尖叫着:“走开,你们走开,你们不要碰他,他是我的,我的南九,你们别碰他!”
她一个人抱着南九坐在那里,不许任何人靠近,像是愤怒的母狮子,保护着南九,任何人都不能靠近他。
她轻轻晃着南九的身子,像是说着梦话,反复地低喃着:“南九啊,你起来跟我说话,南九你起来,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你只是睡着了对不对?”
“为什么会这样啊,南九,你快起来告诉我,你不管我了吗?没了你我该怎么办,南九你舍得我被人欺负吗?舍得我受苦吗?你不能这样,你醒过来啊。”
“你生我的气了吗,我保证我再也不凶你了,好不好?我错了,我错了南九,你原谅我,你不要这样惩罚我,醒过来啊南九,你醒来我给你道歉。”
南九靠在他怀里,再也没有了音讯,他右半边脸是绝色无双可倾国倾城,他左半边脸是奴字烙印卑微一生。
她虚弱无力的双手甚至无法晃动南九的身体,只于事无补地拉着他胸前的衣襟,声音很轻,没有悲愤,只一声声问,南九,发生了什么,你起来告诉我,别人说的我都不听,你亲自来告诉我。
不要再吓我了南九,你是不会离开我的,全世界的人离开我,你都不会离开我的。
她晃着晃着,从南九胸前掉出一双鞋子,一双普通的黑色布鞋,湿嗒嗒地跌落在地,溅出了一片水响声。
鱼非池似是怔住,看着那双鞋,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
这是她买给南九的,南九从来不穿鞋,是啊,奴隶的赤足和烙印,是他们的痕迹和象征,南九从来不敢穿鞋,也从来没想过要把脸上的烙印遮去。
这双鞋啊,买了很久很久了,好像是当年自己跟着司业他们下山的时候,与南九重逢,在金陵城的时候给他买的。
傻瓜啊,鞋子买来是穿的,不是放在胸前天天带着的呀,南九。
南九有一双好足,洁白莹润,他若不是奴隶,他当是天下最最有名的美男子,他的每一处,都这样的好看,这样的漂亮。
鱼非池拖着快要倒下的身子给他穿上鞋,用了许多力气想给他穿上,可是南九的身子在水里泡了整整一天,浮肿发涨,那双本是很合脚的鞋子怎么也穿不上,怎么也穿不上。
她死死地抓着鞋子,往南九脚上套着,自言自语道:“南九,穿上鞋子你就不是奴隶了,你从来不是奴隶你知道吗?你是我的亲人,我的兄长,我的朋友呀。我们说好了,等须弥一统了就废除奴隶制,让这天下再也没奴隶,我们要一起努力啊,我是为了你,才想做这一切,你怎么能半途而废抛下我呢?”
鱼非池很用力很用力,可是那双鞋都只是挂在南九的脚尖上,穿不上了啊。
她只觉得她头痛到快要裂开,眼泪都是无意识的,就那样无端端地,自然而然地,疯狂不止地,拼命地流着,怎么都不肯停,就像南九怎么都不肯醒。
南九睡在她怀中,再也不会醒。
鱼非池的天,塌了一半,遍地残垣。
她终于握不住那双鞋子就像她握不住南九,伏倒在地哭到失去声音,连颤抖的力气都不再有,只像个瘫痪的人倒在那里。
“非池,你还有我在,南九对你的那份爱,我会替他背负,我会一起给你,非池,你看看我,我还在这里。”
石凤岐捧着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可是石凤岐入眼所见的,只是鱼非池满是泪痕的脸,还有噙满泪水晶亮的双眼。
“你给不了,没有人给得了,石凤岐你不懂,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唯一的。”
“我懂,我知道南九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可是非池,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不在了,我该怎么办呢?我们是这世上唯一懂对方的怪物,没了对方,另一个算什么呢?没了你,我算什么?”
石凤岐擦掉鱼非池脸上的泪水,自己却忍不住红着眼眶:“非池啊,活着是一件这么不容易的事情,要活得好,才对得起那些没有机会再活着的人啊。南九不会想看到你这样的,他拿命换回来的小姐,怎么可以活得毫无生机?非池,如果有一天你为我而死,你希望我怎样活下去?”
鱼非池看着他,声音沙哑:“我希望你长命百岁,平安喜乐,肆意逍遥,可是我做不到啊!石凤岐,我做不到啊!”
她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她做不到啊!
她没办法接受南九已死的事实,也没办法在失去南九之后还活得像以前那样啊。
她好不容易从废墟里站出来,决定勇敢地面对这惨淡的人生,决定重新活得没心没肺就像当初,决定保持鲜血的滚烫,继续与命运决斗不会轻易低头,可为什么上天要再次夺走这一切啊?
为什么要再次把她打入黑暗,打入地狱?
为什么再次让她领教命运的残酷和玩笑,为什么一定要让她变成冷血的魔头才肯罢休啊!
为什么啊!
“没关系,非池,没关系的,如果上天一定要你沉入地狱里,我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