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挽澜看了一眼,怎么可能呢?
城下是韬轲的大军,他们密集像是蚂蚁群,却戒备森严地对着长宁城,这支大军真是可怕,他们军中的旗帜都不会轻易扬动,静妥地顺着旗杆垂落着,好像是在等着他们大将军的一声怒吼,才敢扬起最后的杀机。
音弥生战败的讯息已经传了来,挽澜很清楚,他是南燕最后的大将了,也是南燕最后的守护者,音弥生尽了他的全力,他死在战场之上,为国战死,他应该未有悔处。
而作为南燕最后的守护者,挽澜也已做好了与韬轲拼死一搏的准备,只是挽澜心里很清楚,纵他战死,纵他粉身碎骨,他也救不了南燕了。
他清秀稚气的脸上密布着绝望,他没有像音弥生那样从容坦然的心态,他不能接受,他挽家世世代代所忠心所效力的国家,就要这么亡了。
他握紧着手里的长枪,一股悲怆的怒意在他胸腔,他忽然很想放声大喊,为什么?
岳翰走过来,拱手道:“挽将军,陛下有旨,不得出城主动攻敌。”
挽澜狠狠转身,留着外面大军千千万,他回身不看,越看,越想跟他们拼命。
走下城楼,他遇到了阿青,阿青颤抖着声音问:“挽澜哥哥,南燕也要亡国了,是吗?”
挽澜倔强地抬起头,不说话,可是眼泪却在他眼中打滚,是的,继后蜀之后,南燕也要亡国了,长宁是南燕最后一城。
“音哥哥回不来了,是吗?”阿青又圆又大的眼中滚出眼泪,哭着声音问。
“我还在,我不死,南燕就不算亡!”挽澜说。
阿青用力地眨了下眼睛,胡乱地抹掉脸上的泪水,小小的人儿坚定地说:“我也还在,我是南燕的王后,爹爹送我的时候说过,我是身系南燕与后蜀的希望嫁到南燕的,我没死,南燕就没有亡!”
岳翰在一边低头抹泪,这样小的两个人儿,如何救得了南燕这一国?
同时内心感概万千几欲落泪的,还有两个小兵,两上小兵站在不起眼的角落,听着挽澜与阿青的对话,一股悲然之意从心而生,他们抬抬头,叹声气:唉,多好的人啊。
如果不出意外,长宁城就将这么耗下去,一直耗到弹尽粮绝之时,城内百姓与守城将士不得不投降,毕竟他们是被上天遗弃的孤岛,不会有任何来救他们。
韬轲也只用这么安安份份地等着,一边等着瞿如攻打商夷的事情结事,石凤岐与商帝定出他们的楚河汉界,一边等着长宁城就这么耗到油尽灯枯不战而败,还一边等着鱼非池她以朋友的身份赶过来,她说她要见挽澜,要跟挽澜说话,安慰他。
叶藏两口子与候氏夫妇一行四人也会继续潜藏在这座将死之城里,仔仔细细地盯着挽澜与阿青,保证这两人的生命安全,更保证他们两个不会做出什么过激之举来。
而所谓意外这个词,他的意思是,你做了最好的安排,最周密的准备,突然横生出一根枝,把你的计划与准备搅得面目全非。
这个意外,来自于一场大火。
这场大火来得古怪,就这么突然之间的蹿天而起,烧红了半边天,映亮了这个漆黑的深夜。
失火的地方是粮仓,那里是重兵把守之地,外人连接近这里百步都不能,平日里也守卫森严,根本不可能出现被谁放了一把火的情况。
除非,这把火是内部人作案。
挽澜急冲冲赶到粮仓,那里存放的是大军的物资,还有平日里长宁百姓的口粮供给,这里出事,长宁城不出三日,便会崩溃,他要看一看,是谁这么恶毒心肠。
而他万万想不到,他看到了岳翰站在火海前。
四周的士兵围在后面,不敢上前将他拿下,如今南燕除了挽澜就是这位岳大人最是位高权重。
岳翰手里握着一个火把,显然他是用这个火把点燃了这里的粮食,空气中还有铜油的味道,他应是倒了不少铜油在这里,否则这场大火的火势不会蔓延得这么快。
他的神色很安详,像个知天命之数的老人那样,眼中跳动着这场大火,脸上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笑意,火舌舔过来,好几次都要燎到他的身上,他也像是感受不到这一阵阵的热浪,就这么定定地站着,似脚下生了根。
“岳大人!”
挽澜又气又惊,高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