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却被打得半死不活,他们没道理不愤怒。
商帝眼下要做的事情,是平抚商夷的这种激烈情绪和冲突,而在处理国事的时候,有一个方法是万金油,任何时候拿出来都很好用,这方法便是矛盾转移。
与其让商夷人一直关注着国内的这些事儿,不如把他们的视线转移去南燕的战事,大肆鼓吹南燕前方战线上的功绩与惨烈,也给韬轲树起了商夷第一强将的凛凛威风。
石凤岐偶尔会旁观商帝做这些事的手法,带着欣赏的神色,他为帝多年,处理起这些棘手的问题时,格外的熟练,未有半点的生涩之感。
而在瞿如未完成那等逆天之举前,石凤岐不会离开商夷。
商帝要弄一个商夷第一强将出来,隋帝也要造一个不世英雄功垂不朽!
与此同时,南燕的消亡速度,肉眼可见。
摊开南燕地图,城池若是在地图上有灵魂有生命,你甚至可以听到他们撕心裂肺的呐喊,那是死亡前最后挣扎发出的绝望悲鸣之声。
鱼非池与韬轲二人纷纷争分夺秒,争取着一切时间,像个贪婪的奸商看到了金光闪闪的宝藏,疯狂地把城池掠夺入怀,抢在手里。
他们都清楚,南燕这地方,谁抢得快,抢得多,就是谁的,抢到最后无处可抢之际,南燕也就彻底消亡了,他们两国也要就此罢手,等待最后的决战,现在争抢来得越多,对以后就越发有利。
于是,他们谁也不会仁慈,不会手软,甚至不会眨一下眼。
这是比金光闪闪的宝藏更为诱人的东西,是疆域,是土地,是国!
他们几乎都要忘了,这是一个有着宁死不屈意志的国家,他们无视这种伟大,粉碎这种坚强,无情冷漠得像是两台机器,残忍地收割疯抢着胜利果实。
南燕就像一个精美的蛋糕,被两个饿疯了的人,狼吞虎咽。
鱼非池站在军营了望台上,看着远方交战的笑寒与音弥生,这种时候不分什么技巧,拼的是硬实力。
南燕在经历这么久的坚强与宁死不屈之后,已有些疲软,因仇恨而升起的战斗意志,是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化的,这样战斗意志不纯粹,不像是真正的军队那样,有着不败的战意与烈性,支撑南燕燕人的主要支柱是屠城之仇。
而人们最擅长的事情,是遗忘。
哪怕屠城之恨再怎么刻骨铭心,在经历了这么久的战事,死了这么多的人,失去了这么多的城池之后,这种意志会被渐渐消磨得薄弱。
这对南燕来讲,无异于雪上加霜。
这对大隋与商夷来讲,是如虎添翼。
此消彼长,南燕之颓势,不需多想。
鱼非池看着战场上渐渐压倒性的战局,慢慢走下了了望台,玉娘在下面接着她下来,笑说:“听那臭小子说你怕高,吓着了吧?”
“还好,这了望台不算高。”鱼非池道:“玉娘,长宁城安排得怎么样了?”
“都安排好了,候氏夫妇与叶藏两人都在长宁,要办好这件事不难,难的是……”玉娘迟疑了一下。
“难的是他不肯走。”鱼非池笑道,“没关系,不用他走。”
“公子就这么拍拍屁股去了商夷,把你一个留在这里收拾这烂摊子,你不生气?”玉娘笑问道。
“气什么?他相信我,才敢把这烂摊子留给我,我相信他,才敢让他一个人孤身闯商夷。”鱼非池说道。
玉娘点点头,又见那方迟归走过来,心想着,这迟归小公子也是厉害,趁着公子不在,南九又上了战场,可着劲儿的钻空子献殷勤,巴不得成日里都与鱼姑娘粘在一起。
可惜啊,鱼姑娘这个心肠古怪得很,有时候很柔软,又时候却硬得跟什么似的,对迟归他是一丁点儿的柔情也没有。
迟归上来挽住鱼非池胳膊,其实他已经比鱼非池高出了很多,鱼非池都只到他肩膀的高度了,这样的动作做来未免总有些怪异,可是他却做得极是自然。
鱼非池则是更自然地把手臂抽出来,对他说:“有事吗?”
“无事我便不能来找你了么,小师姐?”迟归受伤的眼神看着她,何必要对我这么冷淡呢?
“没有,只是我这会儿正要去看一些公文。”鱼非池说道。
“小师姐,你是讨厌我了吗?”迟归问她。
“不,我只是希望明白,很多事情是强求不得的。”鱼非池坦承地说。
“我没有强求啊,我只差跪求了。”迟归笑了笑,笑容又脆弱又悲伤。
鱼非池心底叹声气,没再说什么,拉着玉娘离开,留得迟归一人站在那里,笑容衰败,复又撑起,依旧是天真少年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