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肥日照。
他要的,是鱼非池的心墙在一夜之间的陡然崩溃,要的是她一时之间的蓦然清醒,要的是她根本来不及去挡去拦,要的,是让那些回忆与情意将她彻底淹没包围裹覆。
只有用这样强烈汹涌,几乎摧枯拉朽的方式,才能让鱼非池承认,她爱自己。
的确不会再把她拉入泥泞,让她舍弃她自己本身,石凤岐用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耐力与方式,要让鱼非池明白,哪怕她热爱大地,俯瞰苍生,她却未必非要站在云端之上,也不是每一个活在阴沟里的人,都肮脏污秽。
石凤岐甚至知道,鱼非池到时候会有短暂的迷茫,不过没关系,自己会告诉她,做个凡人也挺好,热爱着天下也热爱着普通人的情爱,两者并不冲突嘛。
他就像是养成一般,慢慢地带着鱼非池往他想要的路上走,不露痕迹,手法高超。
没办法,喜欢这样一个女人,如果不拿出全部的智慧与心力,可是不容易被她看入眼中的。
在他们的大船行驶在海面上,往一个只有他们知道的目的地行去时,如今的天下,是这样的。
须弥南方三国,依然是战火不休,三国之中唯一有一点点占据优势的后蜀,毕竟后蜀有书谷那样的谋士,总能想出许多刁钻的方法来,其次是南燕,南燕音弥生与挽澜现在是支撑南燕的两根柱子,音弥生主谋略,挽澜主战场,燕帝负责稳住南燕国内百姓的心。
最差的便是苍陵了,初止已经放弃了苍陵那个无可救药的地方,回去了商夷,苍陵现在全靠他们游牧民族的悍勇死撑,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领头羊,这里拉一只队伍,那里起一波人马,捍卫着他们的自由,其实也算得上是可歌可泣,苍陵人有万种缺点,脑子里还少根弦,但他们的确是向往自由的,为之奋战的,也是他们的自由。
商夷并不是没有想过要趁此大乱的机会拿下南方三国,只不过想法总是美好,现实一直残忍。
先不说韬轲此前在大隋的得胜又失守,只说瞿如与笑寒大军一直对商夷骚扰个不停,三不五时的大战也足足商夷头痛,商夷若要分出心来收拾南方三国,便要防备大隋从后偷袭,还要担心他的入侵,会不会导致南方三国的团结合作,共同对付商夷。
毕竟内部矛盾向外部转化的时候,最有用的方法就是激烈的战事。
如此情况下,商夷也就只能作观望,不敢轻易动手,除非他们有足够的把握,能一举攻下后蜀,顺势拿下苍陵,最后吞并南燕,才有可能真的动手。
能做到这件事的人,商夷上下只有一个,那就是韬轲。
韬轲先前在大隋,此时回了商夷,按说,时机已成熟,这是商夷国动手的机会了。
鱼非池与石凤岐为把大隋十城争回来,把韬轲赶出去,不仅仅只是一场捍卫大隋尊严的战事,更是一场会牵动到天下大局的战役。
如今五国,每一国之间都有深仇大恨,但每一国之间又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微妙联系,需要防着对方,但也需要依靠对方,需要战事,也需要默契的妥协,这里面巧妙的博弈与适度的操纵,极为考验当权者的心力与智慧,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所以,近一年来,须弥五国的君主也好,谋臣也罢,都没有睡过真正意义上的安稳觉,聪明的人总是觉得辛苦,他们每日每夜都要穷尽心力地去拿捏每一场战争的意义,每一次对话的筹码。
而这些之中,最令人心酸,又或者说最令人欣慰的是后蜀国君卿白衣,与南燕世子音弥生,这两人性格大相径庭,但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不是做帝王的料,聪明都聪明,但没有责任,没有担当。
在鱼非池丧心病狂地引发了须弥三国大乱之后,这两人都迅速地成长起来,以双手托住自己的国家,以双肩扛起自己的子民,负着沉重的担子,步步前行。
或许他们对鱼非池是有恨的吧,毕竟那种事情,换一个人,没人做得出,谋害的是无数人的性命,撕裂的是南方三国多年来的平静。
但若以大隋国的角度上出发来说,鱼非池那一次的狠毒之举,为大隋立下了不世功绩,于极恶处,看到极善。
真诚与信诺已经快要在须弥大陆上变成一个笑话,只有背叛与欺瞒,才是永恒不变的主题。
就看谁的技法更高超,骗术更精明,能一直把这场牵系天下生灵的游戏,玩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