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乙端坐于寒风雪地之间,体内真气如烘炉熊熊运转,头上散发出的白气越来越多,却凝而不散,盘旋氤氲,似要分别聚成一朵朵白雾般的莲花。
这便是术士口中所谓的“三花聚顶”之相,非有精纯内力贯通经络者不能得见。
但就在这白莲花即将凝聚成型之际,忽然身畔地面发出隆隆轰响,仿佛是巨大的石头磨盘在互相碾压的声音。
小乙虽在运气,但零觉倍加敏锐,不由得心中一惊,睁开双目,正好看见身畔一块巨石如山隆起,然后又如浮出水面惊鸿一瞥的巨鱼,翻了个身再次没入地面。
机关一开一合之间,面前已然站着一老一小两名文士模样之人,自然便是若虚先生和杨熙两人从隐秘的藏书地宫之内走了出来。
小乙心中大喜,连忙站起身来,头顶白气所凝聚的将成未成之白莲花也随之消散无形。
若虚先生见到小乙,眼前不由得一亮。
此前小乙出身市井,虽经逸云这等名师调教,兼之他勤奋异常,日夜辛苦打熬气力,慢慢已是变得蜂腰猿形,阔背挺胸,一派武人气概初成,但毕竟学艺日浅,总有一种璞玉蒙尘的感觉,让他觉得差了点火候。
但是如今一见,他只觉小乙体内真气流转,汩汩不休,恰似一尊无暇玉人,精华外放,再也敛藏不住。
方才小乙头上初现三花聚顶的异象,若虚先生也是看在眼里。
方才三花将聚未聚,小乙竟是只差了一线功夫,可惜未成聚顶之相,以后若再要如此境界,不知还要等多少机缘巧合。
若虚先生不由得轻声连呼道:“可惜,可惜!”
小乙不知自己错过了如此大的一桩机缘,只是摸不着头脑地疑惑道:“什么可惜?”
若虚先生上下打量着这仍在懵懂之中的少年,不由得又笑道:“万幸,万幸!”
须知大衍五十,天衍四十九,天道本就有所缺憾,若是让这少年得了这桩完美的机缘,此后还不知要用什么运道来弥补。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小乙不知若虚先生打得什么哑谜,索性也不再去思索,而是转向了三日不见的杨熙。
三日之前,杨熙刚刚摆脱寒毒困扰,久病初愈自是身体亏虚,此时一见,只觉他的面色更加苍白,身形越发瘦削,但不知怎的,小乙一看他的双眼,便觉目光被吸入一泓深潭,幽深不见底部,饶是他武艺有成,定力过人,也觉差点被吸引得迷了心神。
他吃了一惊,不觉嗫嚅道:“杨....杨兄,你如今身上可还好么?”
杨熙见小乙在外等候于他,不觉打心眼里泛起一股暖意,脸上也泛起了笑容:“小乙,苦了你在这里等我了。如今我已经想通了,咱们这便回长安去!”
他如今已然明白了先生的苦心,不让小乙知道这地宫书库的秘密,并不是见外于他,而是怕他因此而惹祸上身。
这“百家万藏”的秘密,若为外人所知,必然带来灾祸。小乙如今跟自己牵扯太多,实在不宜再让他承担更多的风险。
回到长安之后,自己还有许多事要去做,但是小乙,却该让他回归平静的生活了。
言尽于此,但两名少年的心却丝毫没有因此而出现隔阂。
杨熙一心为小乙着想,小乙也能够感受到他的心意,于是什么都没问,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若虚先生看着两位少年,不由得轻捋胡须,脸上不自觉地也露出了一丝微笑。
这不掺丝毫杂质的少年意气,恰似在隆冬之中饮下的一壶醇酒,暖意入春,回味无穷。
既已决定要回长安,三人便不在这废城之中继续逗留,而是一路行出城外,沿着岩壁之下的小道向着最近的城镇而去。
夕阳的余晖之中,杨熙回首看了一眼那既熟悉又陌生的紫金旧城,无数思绪涌上心头,然后又被他强压了下去。
既然自己决心要以杨熙之名活下去,那么旧日的一切,便只能藏在心底了。
转过最后一片山岩,紫金城和最后一道日光一同消失在茫茫白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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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夜住晓行,不消几日,便行过豫章,又来到松兹城外。
想想当日被水匪绑走的旧事,虽然只过去半月有余,但杨熙只觉已经过了数年之久。
一来一去,他仍是那个杨熙,却也不再是那个杨熙。
他还没顾上感慨,忽然便觉这松兹城内外气氛有些肃杀,仔细一看,方才发现城内城外多了许多巡逻的兵丁,正在细细盘查行人,遇有行迹可疑或携带利器者,必然反复问所从来,绝不轻易放过。
小乙也觉奇怪,不由得低声道:“奇怪,此前我们来时,城中只是不许渔民出水捕鱼,生怕他们去投了水匪,但也没有这般严阵以待法。难道是有水匪要进城作乱么?”
若虚先生摇摇头道:“松兹虽然不比豫章是个郡城,但也是有校尉驻守的屯兵之地,什么水匪敢在此作乱?”
说话间三人便入了城内,守城之人见到若虚与杨熙都是文士打扮,小乙却像个童仆,却没有过分为难,只是略微盘查便放入城内。
小乙熟谙市井规矩,不一时便找来市上一名乞儿少年,用两文大钱便唤来了一条消息。
那乞儿少年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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