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事可能还未被发现,但是被发现是早晚的事,那时必然所有今夜在宫内进出、在市上行走的马车都有嫌疑,这车驾停在此处肯定不行!”李忠虽然年轻,但毕竟是个官员,思虑比较周全。
“我驾着马车在城里转上几圈,也许可以引开官兵注意,就算以后被搜查起来,也要让他们多查些地方,可以拖延些时间。你们两人赶紧想法子将师父藏到安全的地方去!”
“藏?藏到哪去?”小乙也不知如何是好。
“那就看你们了!”李忠心中决断已定,便匆匆出了窝棚,驾车而去。
李忠要去引开追兵,的确是一件危险的任务,但是要为张逸云寻找藏身之地,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是。韩狗儿搔搔头,突然向张逸云问道:“前辈也曾是游侠,在长安城里,有没有什么隐秘的藏身处?”
逸云躺在乱榻之上,皱眉道:“我哪里知道什么藏身之处?我为游侠之时,从来不会藏头露尾!依我看,我便呆在此处便是,若有人来搜查,便全数杀了!”
韩狗儿和小乙心中叫苦,张逸云的性子惫懒,胆大妄为,是因为实力强横,有这个资本。但韩、杜二人本为市井无赖,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将他从大狱救出,已是借天之胆,现在让他们杀官军,却是强人所难了。
二人默然良久,突然间只听屋外传来一声冷哼。
外面有人!
小乙和韩狗儿听在耳中,吓得魂都要飞出去了。二人一前一后抢出屋外,就要将屋外之人制住。
但是一看外面的那人,两人却同时愣了一下,手中动作也慢了下来。
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但是今夜两人还是做了不少亏心事的。
比如潜入胡爷家中,装神弄鬼地从他身上逼问出不少情报。
此时此刻,找上门来的,正是胡爷本爷!
“胡...胡爷,大晚上的,您怎么来了?”小乙一边尬笑,一边试图蒙混过关。
“你这个小混蛋!都是被韩狗儿这厮教坏了!”胡爷小眼一瞪,胡子一吹,“竟然敢拿凶器威胁于我!你真当我听不出是你?”
原来他被小乙偷袭,当时慌乱不已,知无不言,但等到两人逃走,才渐渐回过味来。
若那人是个陌生人,何必故意压低嗓音?这么做的原因,无非是怕声音被他认出!
那用刀子逼着他的,肯定不是陌生人,而是自己的熟人!
胡爷不愧是市上久经考验的一号人物,仔细一想,便猜到这人可能就是小乙!
想起那人说的逸云大兄被下狱之事,又想起那人逼问的内容,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在家再也呆不住,便偷偷潜行来此,欲要探探究竟。
没想到一探之下,竟发现韩狗儿、杜小乙二人在这短短几个时辰之内,已经做出一桩惊天动地之事,将张逸云从大狱中救出来了!
“年轻人,想问题就是太过简单!”胡爷一语双关,一边摇头,一边掀开帘子要往窝棚中走。
二人齐齐拦阻,却听胡爷又是一声冷哼:“我要是想出卖逸云大兄,就不会现身在此了!”
二人一想确实如此,便讪讪地跟着他走进棚内。
看到张逸云受尽酷刑的惨状,胡爷再也没了方才的淡定,一头滚倒在榻前,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大兄!是谁将你害成这般惨样?咱们老兄弟们拼着性命不要,也要为你报仇!”
“别号丧了,我还没死呢,”张逸云咧嘴笑笑,但是那样子比哭还难看,“你来做什么?我有几个小兄弟陪着便好,你们这些老兄弟,还是回家当你们的富家翁罢。”
胡爷腾地站起:“大兄这是什么话!兄弟们能有现在的前程家业,哪一点不是拜大兄所赐?我胡安怎么说也曾经是一名游侠儿,此刻大兄有难,岂有畏缩不前的道理?便是因此家破人亡,也抵不过大兄对我的恩情!”
虽然多年的养尊处优,已经让胡爷养出一身肥肉,再也看不出年轻时的样子,但是此时小乙和韩狗儿分明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丝天不怕地不怕的任侠气概!
这还是那个在外一副富家翁模样,在家却怕老婆怕得要命的胡爷么?
想到两人之前还在怀疑他出卖张逸云,此时皆觉羞惭无比。
“大兄不必担心,小弟这便寻车马来,将大兄转移去安全的所在!”胡爷说完,便匆匆转身而出。
小乙和韩狗儿就是市井氓流,一无所有,但李忠身为朝廷官员,胡爷已是长安富户,在此危难之际,却能冒着家破人亡,丢官破财的危险,毅然决然地站在了逸云这一边。
甚至都没人关心他究竟犯了何罪,万一事败会有怎样的结果。
这便是游侠,这便是侠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