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儿提前告老还乡,给年轻人让路吧?
巨君接着说道:“朝中年轻的官员也不少,比如咱们在场便有董金吾,董都尉,都是少年俊彦,也都坐上高位,但是毕竟这样的少年还是太少,朝堂官场便没有活力呀!现在有机会拔擢年轻人,臣赞同重用!”
天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怎么会听不出来,王巨君在暗讽他任人唯亲?但是以王巨君的地位,别说暗讽,就算正面指出来,也没什么不行的,说不定天子还得向他告罪。他努力平复心境,点头道:“大司马说得极是!那么朕便准了杨功曹升任尚书郎!”
巨君一拱手道:“陛下别忙,臣还有一请。方才我所说朝堂之弊,须得大刀阔斧进行改革。现在郎官署中,三十岁以上的老郎中越来越多,说是听用,但是真正能外放任职的,还是太少了!各位郎官日日陪侍天子左右,耳濡目染天子圣言圣意,乃是最好的锻炼。这种官员,为何不外放使用?所空出来的员额,正可以从太学、郡县之中新擢年轻有学之士,如此官场时时有新血引入,天下英才也都能为陛下所用,何乐而不为?臣请求陛下改射策考试三年一考为一岁一考,甲乙丙三科中策者皆入郎官署为郎听用!”
巨君此言一出,重臣无不脸上变色,齐齐立起,饶是那心思阴沉的刘子骏,也没料到巨君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如果真的如他所说,岁考改为一年一考,选出来的中策之人皆能入署为郎,这一下子要多出多少寒门郎官?
多了的这些员额,挤占的不正是这些臣子贵人子弟的位置吗?
王巨君这是要与整个朝堂为敌吗?
这时众人突然想起,王巨君虽然平日不显山不露水,在有些事上善能装聋作哑,但是什么时候站在朝堂众臣一边过?去年雪灾,他带头捐俸禄,已经得罪了不少人,后来立嗣一事上,他超然事外,与朝中派系泾渭分明。虽然他是出了名的谦恭有礼,德行无漏,但他的所作所为,从来都是只顺从他自己的本心!
难道这便是圣人吗?
天子脸色巨变,拍案而起,厉声道:“王莽!你不要得寸进尺!你领着太常事,便只为你的徒子徒孙考虑么?”
王巨君是大司马,领太常事,这太学的学子,算起来都是他的门生。若是这些太学生大量出仕为官,岂不是全成了王巨君的势力?难道说他被夺了尚书事权,又想要在这件事上找回补偿么?
王巨君在地上拜了一拜,沉声道:“臣不敢有私心,臣全是为了大汉的将来啊!”
天子脸色阴沉,袍袖一甩,将桌上一个香炉当啷扫翻在地,鼻内重重一哼,便即拂袖而去,只剩下一群朝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杨熙也是吓得一身冷汗,呆立当场不敢稍动。看看旁边的王宇,他也是一脸震惊之色,看来也没想到父亲竟会说出这番话来。
一片寂静中,一个内官匆匆从后面跑过来,道:“圣上已经回非常殿休息了,诸位大人请吧。”
王巨君一声长叹,口中吟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谁?”便当先走出殿门,向着宫外而去。王宇见父亲走了,也连忙跟在身后。其他的大臣或沉默不语,或摇头叹息,也相继向着宫外走去了。
杨熙心中忐忑,举步欲行,突然听见身后一个中正醇和的声音响起:“延嗣,你先不着急出宫,我有话要跟你说。”
杨熙一听见这个声音,心脏都差点提到了嗓子眼中。
刘子骏!
此时其余众人皆已离开,刘子骏叫住自己,却有什么话说?他慢慢回过头来,只见刘子骏似笑非笑,正看着他的脸。
“刘大夫有什么吩咐?”杨熙转开目光,躬身道。
刘子骏笑道:“你我不必这样生分。今日你获得圣上嘉奖,可有我的一份功劳,你是不是该谢谢我?”
杨熙头都不抬,低声道:“延嗣谢谢大人为我邀功。”他心知刘子骏没安好心,所以语气也不卑不亢,毫不示弱。
刘子骏叹了一口气,道:“年轻人不要太自以为是。你以为我在害你吗?”
杨熙抬头盯着刘子骏的眼睛,直言道:“难道不是么?”
刘子骏道:“当然不是,我是真心觉得天子对你的奖赏太少!这也是为什么我要将你留下的原因——有件事情,需要你去办!”
杨熙心中一震,暗道不妙,只觉刘子骏要说出什么他不想听到的事情,若是可以,他宁愿捂住耳朵,逃出殿外。
但是已经晚了。
只听刘子俊接着说道:“这件事情是天子要你去办的,若是办得好了,别说是个尚书郎,便是要个仆射,天子多半也会答应!”
杨熙忽然道:“我能拒绝吗?”
刘子骏笑的很耐人寻味:“你可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