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辞掩了掩衣衫,并未多作解释,抬脚向着宫外移步而去。
蔓朱尽心尽力送他出了暖玉宫,蹲在长阶下的守阳,顿时欣喜若狂迎将上来:“殿下!您可算是出来……奴才差点、差点以为您……”
贺云辞由他仔细扶着步回寝殿,眉宇间满含歉意道:“下午睡了一会子,眼见时辰尚早,便入这暖玉宫打发时间,看了一会儿,竟又靠在榻里睡了过去,连累你们跟着劳神……”
“殿下此言差矣,”守阳抖开袖子揩去眼角沁出的泪水,“能跟在殿下身边侍奉,是奴才几世修来的福气,奴才年岁大了,只能听天由命陪着殿下……怎会避之不及?”
贺云辞按着眉心但笑不语。
公公遍地寻的人,如今已安然无恙回来,蔓朱自知她杵在太子寝宫前不合时宜,遂与守阳道了声安,步履不停折回暖玉宫。
寝殿内原先还亮着的两盏宫灯,眼下也全部燃烧殆尽,守阳忽而心生一事,偏头疑惑不解看向贺云辞:“殿下去了暖玉宫,可这宫门怎的就无故从里头上了扣?”
贺云辞隐在宽大袖口下的指尖,隔空微不可察一动:“殿门年久失修,近来开合总有些不太利索,你改日遣工匠过来修一修便好。”
几个侍卫合力将沉重宫门推开,门轴挤出一段极其沙哑的低响,沉凝幽怨如封入泥土中多年的生涩琴弦,弦上积攒着腥气泥土,半晌才颤颤巍巍艰涩转开,守阳眼见此景终是松了口气:“喏。”
依稀有人拂手格开清脆玲珑的剔透珠帘,踩着轻缓步子踏入殿中。
谢嫣眼皮动了动,揉揉眼睛直起身子。
肩头不知由何人盖上的衣袍,立刻顺着她双臂滑落下来。
谢嫣怔怔望着桌案上骤然多出来的一枚软枕,她下意识摸了摸身侧,掌下空荡无物,席间余温已经冷透,谢嫣心头霎时浮起淡淡的惆怅失落……那只圆滚滚的小狐狸,果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拣起滑至腰间的外袍,就着样式和大小猜测,应为贺云辞留下。
谢嫣揽着怀中的男子外袍,盯了许久,念及他亲自将其覆在自己身上的专注模样,心尖晕开勾连甜意,她忍不住弯起嘴角。
蔓朱心事重重取来一床薄被,正寻思替郡主盖上,她却揽着怀里衣袍,坐在矮几一旁笑得喜不自胜。
“郡主怀里这件衣衫的料子,奴婢还从未看过,可是太后从前赐下来的料子裁剪的?”
谢嫣抿唇露出几颗整齐皓齿:“……嗯。”
蔓朱握住茶壶壶柄,殷勤替她斟了杯热茶:“方才进殿意外撞见太子殿下,守阳公公本还在发疯似的寻他,殿下究竟是什么时候来此的?”
“在浮玉宫待了不少功夫……他临走前可有交代些什么?”
“有,嘱咐奴婢不要惊动郡主休憩,就跟着守阳公公回了寝殿……”蔓朱停顿少顷,“隔扇里头还被人上了锁,也不晓得殿下是怎么出来的。”
谢嫣叠好外袍,站起身理理裙摆上现出的几道褶皱:“兴许由人抱着从院墙那头翻过来,也未尝没有这个可能。”
蔓朱还是头一次听这等古怪荒诞言谈,守阳公公将郡主安置在此,有意无意撺掇她翻墙勾搭殿下。
且不说此举有多么惊世骇俗,单是叫太子那等风光的储君落下面子爬墙,蔓朱不禁捧腹笑出几滴眼泪:“殿下又不是供人养着玩的猫儿狗儿,怎会由人抱着翻墙?”
谢嫣溢出莫测笑意,提起冗长裙摆穿过数条长廊院落。
“他身子骨弱不禁风,性子又和善,就算今后遇上此事,大约也只得忍着怒气引而不发。”
东宫各处宫殿楼阁的床榻,通常比福安殿的硬上几分,仅仅睡了一夜,谢嫣后背便被冷硬木板硌得酸痛无比。
来来回回折腾几次,半夜又多铺了一张被子,才终于和缓些。
太后再三嘱咐过,她务必要在东宫里好好表现,哪怕届时笼络不住贺云辞,也至少能博得宫人们的好感,叫他们多多说些好话。
谢嫣再不能肆意躲懒赖在东宫的床榻上,叫宫人看了笑话。
第二日一早,尚且晕晕乎乎的谢嫣便被绿莘几个唤醒,一阵梳洗下来,时辰还早,还能趁着贺云辞代周帝上朝前,赶去东宫问安。
行到寝殿前,庞少廉正苦着张脸,向殿中不住张望。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咯哦路、名字输入中、上弦月宝宝的地雷o(≧v≦)o
原男主女主→_→过不久放他们出来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