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皇后将那一叠卷宗扔到对面那个女人的面前,满脸的怒意,口气间竟然有些兴师问罪的感觉。し
坐在这案前的正是那日席容成亲那日,柳慎遇见的秦清。她似乎对白色情有独钟,一身雪白的衣裙,在这金碧辉煌的宫殿里,显得纤尘不染,很有天外仙子的感觉。对于李皇后扔来的那些卷宗置若罔闻,而是捧起那温热刚好的香茗,却也不喝,只是拿着茶盅盖子轻轻的荡漾着茶面漂浮着的几片青翠绿叶。
李皇后心急,走过去再一次提高声音道:“宫宴之上,事虽没有成,可你到底欠了本宫一个人情。”
秦清这吃微微颔首:“是,我自不会忘记。”
“既是如此,那本宫要你把此事查个水落石出。”李皇后确信,她家老实的二弟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呵!”秦清冷笑,纤纤玉手这才拾起卷宗漫不经心的翻了一下,又仍在案上:“此事最好不好查,不然的话,只怕结果会令皇后娘娘您更难过呢。”
“你这是什么话?”李皇后没心微蹙。
秦清笑的媚然,“字字行间,没有假了,何况我早些时候就听说过你这弟弟做的一些出格事情,依照我看,如今此事最好不要查,你有这功夫在这里与我发脾气,倒不如想法子让沈正春绝了继续调查的念头。”
“小小一个顺天府尹,他有这么大的本事么?”李皇后冷笑,根本没有把沈正春这号人物放在眼里。
秦清笑着接道:“他是没有么大的本事,可是别人有,据我所知,现在想要扳倒李相爷的人可不在少数哦。”
这话虽然不好听,却是李皇后不得不承认的一个事实,她沉默片刻,在将目光朝秦清看去:“你有什么法子?”
“你放心,那沈正春不会有机会将这案子继续审查下去,更不会递到刑部去。”秦清敢来见李皇后,自然已经安排好了,而且有着十足的把握。
然她却不知道,这件事情本身在背后策划的就是柳慎,柳慎向来又是个谨慎小心的人,几乎是走一步看五步,所以早就料到了这件案子,并不是那么好接手的,所以已经前提保证了沈正春的安全。
还有他身边那个斗志昂扬的师爷刘士才,倒叫柳慎有些刮目相待,若非是他极力劝说,只怕沈正春自己一个人,是没有胆量调查此事的。
柳慎每天依旧掌管着家里的大小事务,老王妃的身体已经有了很大的好转,只盼着在上元的时候能好了,到时候带着这两个小丫头出去转悠转悠。
宁中南每日按时来与柳慎禀报沈正春的行动,至于青天司的监视,柳慎并不去管,因为公孙钺已经安排好了,她只要做自己的事情便好。
“如世子妃所料,昨日潜入沈家的人前前后后便有两拨,第二拨看着并不是咱们大夏的人,也不知道怎会牵扯其中。”宁中南昨晚特意在沈家蹲了一夜,所以收获是极好的。
柳慎低头看着账本,听到他的回话,秀美的眉扬了扬,似有几分诧异,“呵,这沈大人上任没多久,案子办了不过几件,仇倒是结了不少。”
“属下以为,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那些人,是得去查个究竟。”宁中南虽然外表看着像是文人雅士,可到底是行军出生的,所以做事情也是有些雷厉风行的风气。
柳慎并不反对,只是叮嘱道:“都小心些,别为了一点小事把性命葬送了,家里媳妇孩子都等着呢。”
这话虽并不煽情,可是宁中南还是有些小小的触动,“世子妃体恤,属下定然会转告大家谨慎,也是他们的福气,能有世子妃这样把将士性命当宝贝的主儿。”
合上账本,柳慎这才抬起头来,两目清澈明亮,让人忍不住想要回避。只听她语气平和:“这是什么话,咱们府上的人,哪个的性命都金贵得很。”
“是是,世子妃说的极是,既是如此的话,那属下先去安排,若有什么消息定立刻来禀报。”说不,朝柳慎鞠身退下。
新阁的夜景很平淡,倒是书房那边的空地上,种着一块麦田,算是这院子里唯一的生机了。坦白的说,柳慎是极其不喜欢这里的设置,用果儿的话来说,家里连朵花都没有,想要摘一枝梅花,还得去别人家讨要。
紫苏进来,见柳慎伫立在窗前,拿了披风过去与她披上,又将窗户关小了些,“外面可冷的紧,世子妃可要仔细,您若是着了凉,这家里可就没个主事的了。”
柳慎闻言,回头笑问道:“感情你担忧我,就是怕我病了没主事人?”
紫苏吓了一跳,连连摆手:“我哪里是这个意思,世子妃莫要寻我开玩笑。”
柳慎见此,浅浅笑开,问起双胞胎女儿。
“两位小姐这些日子可是乖巧,就是临睡前都在嚷着喊世子。”说到此处,紫苏不禁叹了口气。
“那布老虎呢?”柳慎也是极心疼,可是公孙钺却又回不来,她也是没法。
“自是抱着的,睡着了奴婢怕咯着她们,可是拿也拿不过来,都抱得紧紧的。”那两个布老虎有一只耳朵都坏了,还舍不得,天天抱着玩耍。
柳慎也重新给她们做过好看的小马儿,可两个小丫头就是偏偏最喜欢那布老虎,可见姑娘家,果然是跟爹最亲的。
沈正春将所有关联的证据都整理好,就只准备上交给刑部去了,这几日可谓是过得心惊胆战的,相府的那个可恶管事已经来了几次,可越是看到他的那副嘴脸,沈正春将此案子上报给刑部的决心又多一分。
真真是狗仗人势。
刘士才也是满身的斗志,尤其是这两天里他接待了许多从西山来的人,这些人里,大都是来了几个月的,只是却不敢上府衙击鼓,直至前几天城中到处飞舞着李犯案的证据,他们这才长了胆子。
“大人现在就要去么?”刘士才有些激动的看着正在整理官袍的沈正春,他虽没能入仕途,却也能为民请命了,心情如何不激动不高兴。
李奇是正三品的武将都统,审查他沈正春虽然还没有资格,但是案子是从他接手的,自然要按照一切正常的程序,先审理收集,在上交给刑部。
沈正春点点头,心里难免是有些害怕的,这些东西上交了,那么他自此要么官运畅通,要么就被革职查办,若是倒霉些,只怕身家性命都会搭进去的。
这时,外面的伸冤鼓又响了起来。
二人相视一望,将那些东西放进箱子里锁上,急忙朝大堂去。
不想二人这才合上书房的门没走多远,就有一黑衣人从梁上跳下来,直接拿刀劈开箱子上面的锁,可是锁才打开,那黑衣人还没取到里面的东西,忽然又出现一个身材修长的黑衣人,一对双刺将其阻拦住。
房中二人厮杀,外面的大堂里,单间一位身着布衣的少女跪在堂中,与她同来的还有萧家少爷萧镜夜。
沈正春见此,心下顿时生了主意,一面询问这女子击鼓所为何事,状告所谓何人?
说巧不巧,这少女告的竟然还是西山都统李奇,本是殷实之家,家中姐妹死人,如今三位姐姐被李奇强行抢走,自此没了音讯,后来有听闻说疯的疯死的死,母亲被活活气死,父亲去讨公道却被乱棍子打死,家产还被西山军营拿去充了公。
只有她素梅一个人,幸好是在外地的亲戚家,这才免遭遇难,父亲母亲去世之后,几次来自己独自从亲戚家直奔京城告状,可是路上不知道怎的走路了风声,她虽然没有被西山军营的人抓回去,可是却被山上的土匪头子抢了去,清白也没了,只准备跳崖之际,遇到这萧镜夜。
萧镜夜这几年渐渐听他父亲的话,接手家里的生意,不过依旧没有娶亲的意思,这次李奇的事情他是知道的,起先并不愿意多管,毕竟萧李两家的立场特殊。可是后听着素梅说起事因,本身又是一个血性男儿,如何能容忍李奇如此作恶。
所以,他在没有禀报父亲的情况下,一进京便与下人分兵两路,自己一路将素梅护送到此。
得知此事,沈正春自然少不得大义凌然的夸奖一番萧镜夜的见义勇为,而且也极好的将萧家也拉了进来。
萧镜夜本身也是个聪明的人,他岂会不知沈正春的目的,不过只要能为素梅做主,倒也无妨,他还不曾怕过李家的人。
顺天府的大堂离那繁华的大街就只隔着一道大门,这几日听说来了许多状告李家的受害者,所以很多好事者都过来旁听看热闹。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各家各门打发来打听消息的下人。
此刻众人听到素梅的冤诉,几乎个个义愤填膺,势必要官家把这李奇追那归案。
素梅虽然没有证据,不过她的家人却的确是直接间接死在李奇的手中,这些事情倒是与这几天好几个来伸冤者口中的举例有些连接。或是可以说,那些来人其实可以作为素梅的证人。
这堂听下来,大约用了两柱香的时间,刘士才已经当场将一切记下,所以一到后堂就直接装订教给沈正春。
只是推开书房的门,却发现一面一阵凌乱,桌椅东倒西歪不说,书桌上竟然还有几个戒尺长的剑痕,地板上甚至是有少许的血液,二人面色大惊,当即急忙查看卷宗,一看抽屉上的锁已经被利剑劈坏了,顿时心凉了半截。
“大人先打开瞧瞧。”刘士才也有种万事付之东流的感觉,可还是希望有奇迹出现。
沈正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拉开抽屉,但见自己准备递往刑部的东西都还在,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一面与刘士才道:“此事事不宜迟,我现在立刻去刑部,这里你先处理一下。”
“大人放心,学生定然不负大人器重,只是大人路上小心些。”刘士才脸色也是煞白,一面不忘叮嘱沈正春。
一间暗淡的房间里,秦清那身白色的裙衫十分的扎眼。她眉目间难得有些诧异:“你是说,有人暗中推动此事?”
黑衣人捂着左肩,气血不足,显然已经受了伤。“是。”
秦清倏然起身,因动作太快,身旁的花瓶竟被她绊倒,砰的一声碎成了数片,散落在地上。“为何现在才禀报?”
那黑衣人埋着头,有些不敢去看她此刻变得凌厉的目光,“属下以为,那天在沈正春家里的,不过是毛贼罢了,所以”
没等他说完,就听秦清骂道:“没用的废物,你们这些北俱人,果然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你以为是什么样的毛贼,竟然敢在府尹大人家里偷盗?呵呵!”说罢,一阵尖锐的冷笑,叫人听着有些寒栗。
黑衣人虽听她把北俱人骂得体无完肤,却也不敢吱声,只是强忍着肩上的伤,一动不动的站在此处任由她发脾气。
好半天,秦清才恨恨的抬眼看他道:“还不赶紧滚下去。叫他来见我。”
这黑衣人,正是妄图将李奇犯案证据偷走的那人,只是他运气不好,遇到了宁中南,所以不但没有成事,反而还受了伤。
就在他出去片刻,秦清像是反应过什么来似的,急忙唤人进来,“叫人查看外面是否有可疑的人?”
虽是如此,她还是不放心,当即便从小门出去,上了马车离开。
宁中南躲在暗处,自那黑衣人进去,只见着一辆马车出来,却是在城里转悠,最后在一处客栈落脚,便不在出来。他这才放弃了折身回府去。却不知晓,快天亮的时候,那辆马车又突然离开,去了内城,进了秦府。
战南王府,柳慎现在已经习惯霸占着公孙钺的书房处理家里的杂物琐事。
当然,这样更方便的原因是,飞羽营的人过来,不必绕到院子里,惊动他人。
此刻听到宁中南禀报的事情,稍稍有些意外,“萧家老爷只怕知晓了,要气得半死吧?”
宁中南并不知晓这位萧家少爷曾经钟情于世子妃,所以对这位萧家少爷的行事做派,很是赞赏。“虽是如此,同样是皇亲国戚,他远远的比李奇正直了许多,便是冲此事,只怕也会让大部分忠良高看萧家一眼。这样对于萧淑妃和小皇子,有利而无害,萧家老爷若是能想到这一点,只怕不但不生气,反而暗自高兴呢。”
这一层柳慎确实是没有想到,当即不禁展眉笑道:“说的正理,我也糊涂了,萧家老爷素来是个出了名的老狐狸,只怕此事他早就知晓了,不然怎会任由萧镜夜带着素梅到顺天府尹呢。只不过萧家这样的话,只怕以后很是难以抽身回来了。”
“属下以为,只怕萧家并不打算处于现下的状况。”宁中南虽然对于朝堂谋权不在行,可是因为站得远,所以看得更清楚。
“呵呵,若真是如此,那这京城可就要热闹起来了。”皇帝只怕以后也不会太闲着。想起宁中南所言的黑衣人,便又问道:“以后此事咱们不必在多管,这些日子你们也歇一歇,好好的看这出大戏吧。”
柳慎是怎也没想到,她只是想要给李皇后敲下警钟罢了,却不只是引来了这些神秘的黑衣人,还有萧家也插了一脚,如此的话,这盘棋已经太大,不需要她在考虑落子了,因为已经有大把的人接替她执棋。
青羽不在身边已经许久,有时候柳慎竟还有些不习惯,宫宴的时候见过公孙祁然一眼,只是并未说上话。江南那边,也一时没有消息过来,所以柳慎还不知晓青羽身受重伤的事情。
从书房回来,紫苏打着灯笼在前面,方才进去书房的那个人是飞羽营的百夫长,是紫鸢的父亲,但是紫苏没有半点的质疑,因为老王妃说过,这个家里全权交给了世子妃,她们要做的便是帮世子妃。
但是飞羽营的人听命与府上女眷,这还是头一次,因此心细的紫苏有些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王爷王妃已经许久没来消息了,世子爷又在外头。只是却也不敢问柳慎,不过看世子妃今日眉间的愁绪少了许多,想来宁伯是带来了好消息。
上元转眼就到了,城中处处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府上自然也找师傅做了许多,只是两个小丫头还惦记着老王妃的话,总是想去外头看。
李奇的案子已经递到御前了,对于此事皇帝竟然没有半点的含糊,当即就派了钦差大臣去查办此事,而办理此事的钦差大臣,正是去年的新科状元郎秦誉。
这秦誉从前柳慎是听过才名的,但听得更多的,还有他与哪家姑娘今日痴缠成绵,隔日又同哪个楼里的头牌山盟海誓,不过即便她身边的女主角一直在换,却没有听说过这些女人为此生仇,可见这男人御女有术。
府上其实并没有那么多事情要忙,何况又有这么些得力管事,所以柳慎现在每天可以腾出许多时间来处理别的事情,比如重新查看这京中的各大家族。
秦家,柳慎自然没有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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