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忠回到家时,已是月挂枝头,他推开门,清淡的月光从他的脚边延伸至屋内,银霜似的抹在屋里的家什上,让那一盏灯也黯然失色。
黄舞蝶已经熟睡,魏延正倚在床边打盹,脑袋猛地一坠,险些摔倒在地。
黄忠似乎早已想到魏延没有离开,他并没有发怒,而是将打包好的食物放在桌案上,上前拍了拍魏延的肩膀:“文长,文长,醒醒?”
魏延迷迷糊糊的醒来,他抹掉嘴角的垂涎,打了个哈欠:“兄长回来了?这一天够折腾的,午后那会,丫头非缠着我打野味。”
“打野味?”
魏延摸了摸脑袋后面凸起的头骨,尴尬笑道:“早上饥饿难耐,借了兄长的弓箭去打猎,蝶儿尝过之后,午后非得缠着我去打,奈何?”
他顿了顿,收敛笑容,正色道:“兄长,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就算你不为了自己,但为了蝶儿的将来,你……”
“你不用说了,这些我都知道!”黄忠将魏延扶起,而后走到桌案旁,跪坐下去:“我买了酒菜,你我兄弟共饮一爵。”
魏延丝毫没有客气,大摇大摆地跪坐黄忠对面,端起碗朝黄忠举了举,仰头一饮而尽。
黄忠给魏延续着酒,问道:“文长为何放下公职,对前往并州如此执着?”
他和魏延相识已久,对魏延的性格还算了解,一句话,富贵险中求,无论是做人还是做事,都极为大胆,险中求胜。
比如拿这件事来说,他听闻并州牧吕布颁布招贤令,连招呼也不打就辞去官衔,非要拉着他北上,完全不计后路。
魏延将碗中酒一饮而尽,而后重重地放在桌案上,失望地叹了一声:“兄长认为刘表是明主?”
黄忠不说话,一爵酒放至唇边,轻轻一啜,便似蜻蜓点水。
魏延高声道:“既如此,我等为何要留在这弹丸之地?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刘表既不是明主,又不是知己,又何故以死效命?”
多年来,黄忠和魏延屡立战功,按照大汉的军功制来算,就算不能担任一郡太守,至少也能担任校尉裨将,镇守一方。
可是由于出身问题,他们却还是一个小小的牙门将,俸禄不过斗食,每每提到加官进爵,刘磐总是以各种理由搪塞。
黄忠沉默着,他现在最放不下的还是女儿黄舞蝶,如今江东蠢蠢欲动,战事一触即发,一旦他随军出征,只剩女儿一人在家,这让他如何放心得下。
本想请人照看一番,无奈囊中羞涩,于是在同僚的冷嘲嗤笑声中,他接受了刘磐的五百钱馈赠。
可笑他堂堂九尺男儿躯,空有一身武艺,却为区区五百钱摧眉折腰,谄媚事权。
想到此处,他苦笑道:“虽不以死效命,奈何受召征辟,离之,不义。”
“迂腐之见!”魏延听完,立即摇头反驳:“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贤才择主而侍,兄长何必妄自菲薄,在新野小城蹉跎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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