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对叶千盈来说,那实在是一种无法忍受的生活状态。至今她已归来三月之久,可除了深夜的噩梦以外,叶千盈再不会主动想起那段经历。
连一个人最基本的生理功能都无法自主,实在是一段很不体面的记忆。
就像是她刚刚和系统提及的那样,那关乎着人类的可笑尊严。
叶千盈把手机放回桌上,让机械床重新放平,就像是也放平了她的前一段人生。
她轻描淡写地和系统说:“比起护工,我更信任这些机械,毕竟人类实在是太容易出现意外了……嗯,也算是我个人的一点小小偏好吧。”
“好了,重新返回学习空间,麻烦你继续帮我监视房间里的情况……唉,仲老师留给我的那道题还没做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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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数学竞赛课上,在叶千盈的委托下,窦信然走上讲台,帮她把那道改动过的几何题交给了马老师。
马老师正在专心致志地调整着自己背包的背带。他双腿并拢,两只皮鞋的侧边紧密地贴在一起,鞋尖和讲台沿完全处于同一平面上,相差绝不超过一毫米,姿态简直堪称温良娴雅。
见窦信然朝他递上了一道题,马老师也只是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
半秒之后,他脚步唰拉一下岔开。要不是还顾及到为人师表的形象,可能要当场兴奋地扎个大马步。
窦信然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在马老师突然爆出精光的目光之下,他脸上那刀刻斧凿般的凌厉线条都显得有些僵硬。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微微秃顶的老师向他伸出两只魔爪——两只魔爪上还各戴一只金属的机械表——替他慈爱地理了一下头发,把窦信然的刘海儿给完美地往两边平均分了一下。
“这道题里的三条线,是你自己加的?”马老师搓着手问道。
“……不是,我就是替叶千盈过来交个卷。”窦信然又后退了一步。
大概是马老师刚刚辣手摧草,给他的刘海重新做了个中分的原因,窦信然感觉,中间那块露出的额头现在凉飕飕的。
听闻这道题不是他做的,马老师顿时翻脸不认人,眼中慈祥的光芒立刻消失。他非常直率地说道:“我就说嘛,你平时根本没有这个水平。”
窦信然:“……”
马老师的目光扫过教室,眼神中又重新蓄满了慈祥与和蔼,在每个他不认识的新同学身上都停留一下:“叶千盈,谁是叶千盈?”
在看到第一排举起手来的叶千盈时,马老师的表情就更加可亲了:“哦,是你啊。”
这个学生他可太有印象了。这和她的打扮没有关系,和她的数学学习程度有关系。
——只用一个假期时间,从第一千三百四十八飞升进年级前五十的学生,他真是平生仅见。
马老师走下讲台,这期间还顺手把没和教室中线对齐的窦信然往旁边挪了挪。
“这三条线是你加的吗?”
“题是我自己做的,线不是我自己加的。”叶千盈如实回答了这个问题。
“嗯,你肯定也加不出这三条线。”马老师毫不在意的举起那张纸,又欣赏了一遍题目上的几何图案:“这道题我原本就想这么出,看看,多完美的题。”
叶千盈:“……”
马老师低下头,和颜悦色地问叶千盈:“你学习竞赛题多久了?”
“……两个月?”叶千盈想了想,又补充道:“算四个月也行。”
她毕竟有个能够通宵达旦的学习系统,比别人先天就占了便宜,学习时间多出了一倍,因此说是学了四个月也没毛病。
马老师的表情,和他昨天听闻叶千盈名次时的表情,完美地跨过时间和空间重合了。
短短两天内,连续被击碎两次人生观,还是被同一个人击碎,这落差感确实让人难以承受。
“……四个月。”
马老师突然转过身去,大步踏上了讲台,从自己的背包里翻出了几张卷子。
他把那几张卷子在叶千盈面前摊平,眼神灼灼地盯着叶千盈看,就好像能烧透叶千盈的面纱一般。
“我给你五分钟时间,这些题你不用做出来,就告诉我你第一感觉要用什么思路做就行。”他敲了一下叶千盈的桌面,有些急促地催促道:“快,我看看你的题感。”
叶千盈被马老师的语气带动,读题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她看着眼前的题目,报出一个又一个思路:“设s是任意固定的非负实数,然后用n的最小值解、证明k和n之间无平方因子矛盾……”
听着叶千盈第一时间的反应,马老师没有说对也没说不对。他只是看着手上的题,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今年的数学竞赛,你报名吗?”
“报的。”
“嗯。”马老师又伸手翻了翻叶千盈昨天的作业卷子,看到了她没能做上来的那三道题目:“确实像是从零开始,只学了四个月的样子,基础还是没打完。但你天赋和感觉都很好,你有数学思维——这样。”
他冲着叶千盈一点头,看起来已经拿定了主意。
“今年六月份,你再报一个cgmo(华国女子数学奥林匹克)。就冲你能做上来这道题,我说什么都要送你进今年的国家集训队。”